[这些在曹家那些丫环当然想不到了,但是在作者肯定能想到,因为他对[造衅开端实在东宫] [箕裘颓堕皆从太子]太执着了,不把这一点写出来,这《石头记》一书就妄作了,秦可卿悲剧就妄谈了,怎么能让畸笏叟等的妄改影响了《石头记》的总构思呢?但是话又说回来,畸笏叟等批者的劝阻也不能不听,因为当时文字狱打压太厉害了,作者也不得不顾虑让人很容易看出是[用史笔]的后果啊,能象这样杜撰个畸形故事让读者去猜测,也是个不得已的两全处置方法,他这才在前面把[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改成[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的,[龙禁尉]者,一则隐寓怕触犯[龙的禁忌],二则隐寓贾珍也跟允仍差不多,是一条被[禁锢]的龙,三则是为了安慰畸笏叟等知道石头记底细的批书人,果然畸笏叟等批者也用批语故意透露被作者删改的某些信息,这就是配合作者布下[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迷魂阵,帮助作者尽可能达到创作意图呀。由此可见脂批也是与作者互相配合、一唱一和、故意造成石头记的种种假象、故意掩盖石头记的很多真相,你们也要具备通透的智慧,才能真正领会[其中真味]呀。
至于作者为什么要用[秦氏]隐寓[情事],这又牵涉到第五回的整个结构,且留待后文再补解,秦氏悲剧就补解到这里,请大家千万记住深论个[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秦可卿?]这才是解开秦氏之谜的关键啊,如果皇家的允仍不象书中贾珍这样淫暴,而象秦氏这样可亲,就不会有这二十年的争储争位风暴了,索额图凌普就不至于[粉身碎骨]了,曹家李家等包衣也不至于被[真政]又抄又逐了。当其索额图凌普[粉身碎骨]的时候,他俩也会托梦给曹寅李煦的,曹寅李煦也会象袭人这样深有感触的,他们都盼望众皇子平息争端,因为只有争储争完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好呀,可是这些少主子“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怎么可能不争呢?因此曹寅一家对索额图凌普的[粉身碎骨]也是感触于心啊,这不就等于索额图凌普托梦给曹寅的儿孙吗?作为曹寅儿孙的作者当然要把这件事隐入书中了,这就是作者创作秦可卿死亡之谜的特殊背景,只有先理解了这个特殊背景,然后才能悟出秦氏悲剧特殊的事体情理。因此把[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深论到朝纲,也是悟出石头记特殊味道的特殊方法,不掌握这种特殊方法,就永远也解不出石头记的特殊味道。
再看最后一曲〔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雕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己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是作者针对二十年争储争位大祸发出的[长太息],也是针对历朝历代共颛之斗、虎兕之斗造成的千灾百难发出的[长太息]。如今的人都习惯于考证索隐、对号入座了,总是从书中寻找谁家[为官的家业雕零]、谁家[富贵的金银散尽]、谁[有恩的死里逃生]、谁[无情的分明报应]、谁[欠命的命己还]、谁[欠泪的泪已尽]、谁[冤冤相报]、谁[分离聚合]、谁[命短]、谁[老来富贵]、谁[遁入空门]、谁[枉送了性命],这些都是拘拘于具体人事、不取其事体情理啊。雍正初年[为官的家业雕零]何止曹家一家?那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啊; [富贵的金银散尽]何止象薛家这样的大盐商一户? [有恩的死里逃生]何止象巧姐这样的巧事一件? [无情的分明报应]也不是专讥讽薛宝钗一人,这是为了对仗而说的一句顺嘴话,薛宝钗并不[无情],她的悲剧也不是报应,应该说隆科多才是[无情的分明报应]; [欠命的命己还]也是泛指而不是专指,书中的凤姐不是因为欠命才丧命的,倒是年羹尧象[欠命的命己还];[欠泪的泪已尽]更不是专指书中的黛玉,宝钗将来更是[春流到冬、秋流到夏],她流的眼泪比黛玉多得多,怎么能只把黛玉一个人当[欠泪]的呢?这[欠命的命己还]、 [欠泪的泪已尽]只是民间常用的一种说法,不是明白无误的专指,你们如果拘泥于书中具体人事,就容易误会作者的意思了,民间妇女们常说[前生前世欠下的],这都是不能当真的事,当一个人为某人某事而送命时,妇女就说这人前生必欠下一命,这里是来还命的;当一个女人为某人经常流泪时,妇女们就说这人前生必欠人家多少眼泪,这里是来还泪的,这些说法看上去是封建迷信的宿命论,实际上却是女人无可奈何地排遣自己的悲愤,她们不这么想、这么说,又能用什么其它办法自我解释呢?因此你们要把这两句话当女性丧命悲剧和流泪悲剧的普遍规律来看,这样才叫[取其事体情理]啊。其实这一曲的各分句全是如此,如今的人却拘拘于具体人事,忙于在曹家这小圈子里索隐考证、对号入座,实在是辜负了作者为[普天之下过去未来所有女子]昭传的苦心啊。用这种开阔的思维来看[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就可以透过这些佛道语言的迷雾看出作者深论女性悲剧社会根源的用心,虎兕相逢是[冤冤相报]能解释的吗?诸裙钗的[分离聚合]是前生注定的吗? 短命而亡可以追问到前生有没有欠人性命吗? [老来富贵]只能用[侥幸]来解释吗?这些都是正邪互搏的必然结果,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的[葫芦提大火]造成的,是[正邪两赋一路而来]的,不是一个,而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很多个呀。你们能说索额图的死是当年带头除鳌拜的[冤冤相报]吗?你们能说凤姐的死是害死尤二姐的[冤冤相报]吗?你们能说探春的[分离聚合]皆前生注定吗?你们能说曹荣的短命、黛玉的短命都该问他们前生造过什么孽吗?你们能说象袭人结局这样的[老来富贵]仅仅是[侥幸]吗?这些都是正邪互搏、虎兕互斗、共颛互争的大祸造成的,不是这些人前生注定的,只是因为作者不好明说这些悲剧是争储大祸造成的、而且他为了总结历朝历代悲剧也不想说单是争储大祸造成的,这才拿佛道词语来掩饰的。其实天下的女人都知道自己的悲剧是男人们不断地争斗造成的,但是她们又不好明说,因为一则怕男人们打压、二则说了也没用,于是怨恨自己这辈子不该投胎做女人,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做女人,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崇信佛道、修修来世,表现在言辞上就是承认自己前生作了孽了,这辈子不得不还的,这是在抱怨人祸不成的情况下不得不抱怨天命啊!再说[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也不能只当专指惜春秦氏等人看,二十年间[遁入空门或枉送性命]的人何止这一两个?历朝历代更是数不胜数了,根本没必要考证具体的生活原型。最后作者用[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来抒发自己对这场[接二连三,牵五挂四]葫芦提大祸的感慨,什么叫[食尽鸟投林〕?对于皇家诸子来说就是[传国玉玺的归宿已定、大家失去争夺的目标,只好各自散了];对于曹家儿孙来说,当初就是因为这里食多食美才聚在一起的,如今[家已被抄、家业雕零、金银散尽],既然[食已尽了],众儿孙亲友奴仆当然要[各投林]了;对于卷入这场争玉大战的所有家族都是这样,随着[一局输赢]的[成真],各种利益的争夺也尘埃落定,可供争夺的食物都抢光了,大家还不[各投林]吗?这也是[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必然结果,当初既然[乱烘烘]地来抢食,如今[食尽]当然要[飞鸟各投林]了,曹家子孙最后[猢狲散]就是[食尽鸟投林〕,所有受连累大家族的[猢狲散]都是[食尽鸟投林〕,就是皇家最后的[猢狲散]也是因为[食尽鸟投林〕,只是雍正乾隆时代大清的[食还没有尽]、[树还没有倒], [鸟儿当然不肯全投林〕、[猢狲当然不肯全散]了,等到宣统三年[食完全尽]了、[树完全倒]了, [鸟儿当然会全投林〕、[猢狲当然会全散]了,那时才真正叫[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呀!
红疯子:照你这样说来,[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是预示大清朝最后没落了?作者当时能料到一百几十年后的事吗?
石呆子:你又不取其事体情理、拘拘于朝代年纪了,作者只是指出必然趋势,并不是在预测未来,而且历朝历代最后都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是过往历史验证过的,大清朝也逃不出这个规律,根本用不着作者说破。再说作者也要兼顾曹家李家隆家年家等几千年来各大家族,他并不是专指特定的清皇家呀。
总结这〔飞鸟各投林〕仙曲,根本不是为曹家一家抱不平,更不是只为曹家几个女子的不幸所作的哀歌,明显是为二十年争储风暴作的形象概括,甚至可以说是为几千年来历朝历代末世作的客观总结。至于曲子中间所用的佛道宿命语调,只能说是作者不得不借[因果报应]、[宿命论]来掩饰自己揭争储大祸之短的真实意图,根本不代表作者在宣扬[因果报应]、[宿命论]。作者是不好把[争储大祸]这主因写在书上,才用[定数、宿孽、报应]来代替的,其实过来人心里都非常清楚,没有这场争储人祸,根本不可能出现[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的惨剧,诸裙钗当然就不至于成片成批地遭悲剧了。再看[普天下所有女子],没有这[正邪两赋],她们会成为[正邪两赋一路而来之人吗?所以说[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这个[了]就是指[正邪互斗何时才能了],这个[好]就是指[天下女人孩子何时才能好]啊。这么深刻的事体情理怎么能忽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