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作者接着就写薛蟠看上了宝蟾,这与前面的贾琏与秋桐打得火热如出一辙,就说明这些须眉浊物从来没有把香菱尤二姐当女人爱,只是把她们当泄欲工具待,金桂凤姐只是跟她们争性工具资格、生育工具资格罢了,是薛蟠贾琏故意怂恿她们去争的,怎么能把罪过全推到她们身上呢?如果薛蟠贾琏只钟情于一个女人,会有这些悲剧吗?可见作者写这些情节主要不是为了斥金桂凤姐,而是为揭薛蟠贾琏的短,只是你们都站在男性立场上替薛蟠贾琏护短,才把黑锅让金桂凤姐一个人背的。
红疯子:你这样站在女性的立场上为金桂凤姐辩护也让人接受不了,还是实事求是地承认女人[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男人作嫁衣裳!] 比较好。
石呆子:这话还没说到点子上,应当说[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性欲作嫁衣裳!]如果薛蟠能克制自己的性欲、只娶香菱一个[以承宗祧],不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吗?如果男人也象女人那样顾孩子,这家庭、这社会不是不会这么污七八糟了吗?说到底男人还是比女人差劲,即使是象金桂凤姐这样的女人,她们也只是为自己所生的孩子扫除同父异母竞争者,并不是为了多享受一下性刺激,说到底还是为了人类正当的繁衍生息;而象薛蟠贾琏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只是[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他们不过是[莫兰那只公猪]而已,与人类正当的繁衍生息毫不相干,却给女人和孩子带来无穷的苦难,给人类正当的繁衍生息造成额外的负担,当然是应该指责的了。
下面就写薛蟠如何向金桂讨宝蟾、金桂如何利用宝蟾离间薛蟠跟香菱的关系、薛蟠如何因宝蟾而讨好金桂挫磨香菱、香菱如何遭受金桂的虐待等,尤为奇特的是在金桂身上又出现了第二十五回曾出现过的[魇魔法] 。我在解第二十五回时就说过,这[魇魔法] 最早在汉朝宫中盛行一时,曾在太子允仍身上出现过,都是当[欲加之罪名]时的阴谋手段用,从来都不当迫害人的实用方法用,因为人人都知道这是没有任何效验的[糊弄鬼]手法。生活素材中的薛家也是有知识的大族人家,不可能不知道 [魇魔法] 的荒唐无稽的,因此这一段与第二十五回的的[魇魔法]一段情节一样,不可能是生活中的实事照搬,只能是作者的故意杜撰,说到底还是为了揭示历朝历代宫闱秘史的残酷、揭示大族人家一夫多妻制的残酷,你们又何必拘拘于 [魇魔法] 的具体情节哉。倒是薛蟠这大草包连这么简单的诬陷香菱的把戏都看不出来,还[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一径抢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说便劈头劈面打起来,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这哪里是描写金桂的耍泼耍赖?分明是揭露薛文龙的毫无知识啊。正如薛姨妈骂的:“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这不光是[白辜负了薛姨妈当日的心],而且是[白辜负了香菱当日的心]啊,香菱遇到这样的臭男人,迟早会被他折磨死的,还有必要原谅这草包、只怨恨金桂吗?
还是宝钗出来劝住薛姨妈、把香菱收留下来,自此香菱与薛蟠断绝关系,[虽然如此,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本来怯弱,虽在薛蟠房中几年,皆由血分中有病,是以并无胎孕。今复加以气怒伤感,内外折挫不堪,竟酿成干血之症,日渐羸瘦作烧,饮食懒进,请医诊视服药亦不效验。]这就是香菱[病入膏肓]的结局,已经[酿成干血之症]了,在中医上讲就是[绝经]了,还会[被薛蟠扶正,遗一子于薛家、以承宗祧]吗?可见程高续书都不及说[娇怯香菱病入膏肓]的人看得准,此时的香菱已经与病中的秦可卿同样格局了,当然就离病死的那一天不远了。
香菱悲剧的事体情理到这里就基本交代清楚了,她是被薛蟠遗弃的,尽管是由于夏金桂的蹂躏致死,但仍然要归咎于薛蟠,否则就有违[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的创作宗旨,成了[何堂堂之金桂凤姐,诚不若彼香菱尤二姐?]了,即不是借替裙钗昭传来揭须眉之短,而是借替香菱尤二姐昭传来揭金桂凤姐之短。既然女性当中也是有好坏之分的、也是有内斗的,怎么能怪男性不好呢?应该说男性也是坏女人的受害者嘛,象这里的金桂凤姐就是坏女人,香菱尤二姐就是好女人,薛蟠贾琏不过是夹在好女人和坏人之间左右为难罢了,他们也是坏女人的受害者呀,大家想想,这象是作者的本意吗?可如今很多人就这么想,他们都同情薛蟠贾琏,似乎他们只是一时被金桂凤姐所制,以后会惩罚这些泼妇、把香菱平儿扶正的,只要女性不象金桂凤姐等这样吃醋,家庭就能得到安定,香菱尤二姐等就不会遭悲剧,说穿了,还是在替好裙钗昭传的同时不忘替众须眉护短,这样当然悟不出香菱尤二姐悲剧的事体情理了。
红疯子:是这么个道理,香菱尤二姐只是一夫多妻制的牺牲品,咱们不能只把她们的悲剧归咎于大老婆的吃醋,还应该追究丈夫纵淫和不保护女人孩子的责任,金桂凤姐此时尽管能制服丈夫,但将来终归还是要为丈夫所制,她们最后也是与香菱尤二姐的结局差不多,女人都是为男人作嫁衣裳嘛, [相煎何太急]呢?退一步讲,将来即使薛蟠不象贾琏休凤姐那样把金桂休弃,薛蟠的儿子将来也不是个好东西,金桂迟早都会被他父子当绊脚石踢开的,何必替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背迫害香菱的骂名呢?天下女人都是丈夫和儿子的垫脚石啊!
石呆子:这才看得远啊,女人天性就是为孩子,她能斗得过其它小老婆,能斗得过丈夫,但却斗不过丈夫的儿子,最终还是要替儿孙作嫁衣裳,既然[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那她们最终就不可能有好结果,又何必暂且以迫害其它女人为乐呢?这都是[不通灵]之故呀。你们看赵姨娘为了贾环跟王夫人凤姐斗,贾环将来会孝顺她吗?凤姐即使生男也是与贾琏一个坯料,能保他孝顺凤姐吗?金桂即使把香菱宝蟾等全排挤了、即使替薛蟠生了儿子,这薛子还不是跟薛蟠一样荒淫?金桂将来还不是要被他父子当绊脚石一脚踢开?总之,只要男人还是没完没了地纵淫下去,只要他们还象共颛一样争斗下去,女人就没有[好]的结果,还不如象金桂这样 “有别的忘八粉头乐的,我为什么不乐?”呢,可见象薛蟠贾琏这些呆霸王还真得由金桂凤姐这样的泼辣女人教训教训才好呢,否则他们永远也不知道香菱平儿尤二姐这些善良女儿的好处,他们就会永远这样[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下去,孩子们就永远没有指望了。
这样我就不需要再解释金桂撵走香菱后的所作所为了,无非是压服不住宝蟾、就肆意妄为罢了。有趣的是书中写[薛蟠亦无别法,惟日夜悔恨不该娶这搅家星罢了,都是一时没了主意]处有脂批道:【补足本题。】意思明显是[薛文龙悔娶河东狮],但这一回的题目是[美香菱屈受贪夫棒],没有[悔娶]的题目嘛,用得着[补足]吗?这只能解释成第七十九回第八十回本来就是一回、共用[薛文龙悔娶河东狮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这个回目,是最后才分成两回的,这才有这条脂批的。这样你们就知道为什么上一回看不出[悔娶]的意思,这一回反而充满[悔娶]的意思了。其实对于香菱来说谈不上什么[悔]不[悔]的,当她一嫁给薛蟠以后就等于[羊入虎口]了,只是这母老虎到这一回才出场罢了。这一点作者在上一回就通过宝玉警告过香菱了,只是香菱天真烂漫、总把人往好处想、根本没料到金桂会这么摧残她罢了。香菱的生活原型不仅仅是甄士隐的女儿,而且是与作者血缘关系非常近的一个女孩子,我曾说过甄士隐就是作者的化身,这不等于香菱的生活原型就是作者的女儿,实际上香菱是扬州[瘦马]的典型代表、是作者根据亲眼目睹的一些扬州[瘦马]美女悲剧合写成的,作者对这些扬州[瘦马]的不幸遭遇特别同情,但是碍于[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的创作原则,又不好把[扬州瘦马]这四个字明点出来,只好借香菱悲剧集中寄托自己对她们的哀思。当然在袭人身上也有扬州瘦马的影子,但那是作者对[扬州瘦马]行止见识的赞美,而香菱悲剧则是对[扬州瘦马]下场的哀叹,这是一种悲剧典型的两个方面,当然要分给两个角色来表述了。因此你们不必考证香菱的具体原型是作者什么人,比如我前面提到的马氏的娘家人,只要记住生活中不乏这样的悲剧就行了,分析这样的悲剧就不能拘拘于正妻的妒忌,要把它看成一夫多妻制的必然产物,看成男人只顾纵欲、不尽保护女人和儿童责任的必然产物,看成共颛争斗大祸的必然产物才行,这样你们就知道香菱悲剧其实是天下无数做小妾的悲剧的缩影了。
接下来作者又写了[迎春奶娘来家请安,说起孙绍祖甚属不端,“姑娘惟有背地里淌眼抹泪的,只要接了来家散诞两日”。]这就是为写迎春悲剧作铺垫,至于当日曹家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实事,我劝你们就不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和具体情节了,还是只取其事体情理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