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刘姥姥的得见贾母,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啦,以刘姥姥这么卑贱的身份,若不是天缘凑巧,怎么可能得见贾朝皇帝呢?你们会为我这说法而疑惑不解,不过一个穷老太太见一个贵老太太罢了,有什么值得小题大作的?其实你们仅仅看流言家的[乾隆曹学]就能看出破绽了,按[乾隆曹学]算,贾母的生活原型是曹寅遗孀李氏,可是李氏若活到乾隆初年是经过雍正抄家了呀,书中的贾母有被抄过家的样子吗?李氏是经过一度丧夫、两度丧子、几乎断种打击的中老年寡妇呀,她肯定被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打昏了,会象书中贾母这样乐观富态吗?即使按[康熙曹学]算、贾母以曹寅母亲孙氏为生活原型,也存在一个康熙末年曹頫老婆象书中凤姐这样理家时孙氏是否还在世的问题,如果孙氏在曹頫老婆当家前或当家不久就死了呢?这样曹家也不容易出现象书中之类的实事,可见康熙末年刘姥姥的生活原型是不容易见到孙氏本人的。那么作者创作这些场景有何实际意义呢?其实作者就没想到这对记述曹家事有什么实际意义,他是追求其深层意蕴啊。你们想想,作者会因为曹家孙氏早就过世而不在书中设置贾母这贾朝皇帝角色吗?会因为曹家的穷亲戚不可能在曹頫妻子当家时见过曹家孙太夫人而不在书中写刘姥姥见贾母吗?作者写贾母从来都是意不在孙氏而在康熙,这里的刘姥姥见贾母也如同一睹天颜,当然是天大的恩典了。
红疯子:你又胡诌了,孙太夫人见个乡间老妪不算什么,康熙皇帝见个乡下老太婆干什么?孙氏即使在二十年曹家事的末尾已死去,但在二十年曹家事的开头肯定活着,作者把二十年开头的曹家事与二十年末尾的曹家事混在一起写,这是你早就交代过的创作原则,怎么能说这里是写刘姥姥见康熙呢?
石呆子:你又拘拘于朝代年纪了吧,我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谁说刘姥姥就是见康熙了?我是说[刘姥姥见贾母如同一睹天颜]嘛。孙太夫人是乳过康熙的,在她看来康熙不过是个吃她奶长大的乳儿罢了,如今升了天子,自己当然也可以算天乳母了,行止见识当然充满皇乳母气派,说她见个乡下老太婆如皇太后见乡间老妪也不为过份。更重要的是作者写贾母从来不是替曹家孙氏做实录,他是借写贾朝老太君来写皇朝帝君啊。孙氏那些乐事在二十年开头的曹家肯定有,但二十年末尾的曹家还指不定有没有这些乐事呢,却叫作者如何[实录]?但是康熙末年的皇宫里还有康熙逛园子、吃螃蟹的类似场景嘛,作者为什么不能借写贾事来写皇事呢?康熙虽然不可能见一乡下老太婆,但是他[最是惜老怜贫的,比不得那个狂三诈四的那些人。]想是你们怯上吧,还得我点拨你们,你们才能看出其中的事体情理呢,孙太夫人的事只是曹家一家的事,不具有普遍意义,只有把这里的贾母上升到皇上的高度来看,才能看出这里关乎天下事啊。
再看作者写平儿等带刘姥姥往贾母这边来之前,还插入两个小厮向平儿请假,从这一点小事也可见平儿权力之大、待众人之宽厚,但同时也担了不少干系啊。这里的小厮向平儿告假,平儿应下来,[二爷偏生叫他,叫不着,我应起来了,还说我作了情。]但贾琏也不好拿平儿怎么样,他怕凤姐呀,但是日后凤姐被休了,再发生这样的事,那贾琏就会翻脸不认人了,平儿就会倒霉了,而众人却乘机作耗、欺负平儿,这哪里会[把平儿扶正]?只会把平儿推下火坑啊!
下文的[贾母见刘姥姥]怎么没见流言家考证一下呢? 刘姥姥道:“我今年七十五了。”贾母道:“比我大好几岁呢。”可见贾母不到七十岁,若认真考证起曹家事来,贾母是以孙氏为生活原型、还是以李氏为生活原型呢?这贾事是康熙末年的曹家事、还是乾隆初年的曹家事呢?再考证到孙氏是哪一年死的、李氏是哪一年死的,那我这[假母]就穿帮了。作者会这么写小说吗?他只是根据书中需要,该让贾母多大岁数就写多大岁数,他才不会拘拘于曹家孙氏多大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嘛。
贾母留刘姥姥过两天,于是凤姐赶快带舵转弯,也热情地留刘姥姥住下,其实她只是看贾母的意思行事,如果贾母不高兴,她背后还要抱怨刘姥姥呢。可见你们不能简单地把这里当曹家,要把这里当皇家、把贾母当皇上、把凤姐当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啊。我不是非要你们把贾母当康熙,只要你们掌握了[家国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运其数则略无差异]这事体情理,就可以不必拘拘于具体对象是谁了。
再下面的[刘姥姥便把些乡村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与贾母,贾母益发得了趣味。]这里不能把刘姥姥当凤姐那样的专会讨贾母喜欢看,贾母和众人都在城里深宫大院住久了,与外面的世界基本隔断,更没见过农村的风土人情、自然趣闻,听了刘姥姥的讲述当然觉得新鲜有趣了,再加上[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也有些口才,自然投了贾母和宝玉众姐妹的口了,于是[贾母命人去先抓果子与板儿吃。又命拿些钱给他,叫小幺儿们带他外头顽去。凤姐儿便令人来请刘姥姥吃晚饭。贾母又将自己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过去与刘姥姥吃。]这些都是贾母表达自己意旨的方法,凤姐鸳鸯平日就是专门[体会圣意、揣摩圣心]的,此时如何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凤姐知道合了贾母的心,吃了饭便又打发过来。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自己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这些仅当作曹家事看能看出什么深层意蕴?不上升到皇家和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家就看不出作者的创作意图了。
接下来刘姥姥[信口开合]讲的两个故事意味深长,你说它是真的,但刘姥姥确实是[信口开合],你说它是假的,又[实合了宝玉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这就叫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我们一起来看看刘姥姥[信口开合]的两个什么故事。第一个是[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又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宝玉听说,心内虽不乐,也只得罢了。]这个故事的趣味不在其情节的离奇,而在讲得好好的[南院马棚里突然走了水],也就是失火了,真的这么巧吗?
红疯子:看你说的,人家讲故事讲得好好的,被外面失火突然打断了,这有什么奇怪的?生活素材中的原事就是如此,作者当然原事照录了。
石呆子:问题就出在你们都以为作者是[原事照录]上,假如不是[原事照录]、而是[故意杜撰]、[故弄玄虚]、[故作顿挫]呢?
首先刘姥姥是信口开合,作者却不是信口开合,而且 [情哥哥还偏寻根究底],这是宝玉自己冒傻气吗?不,这是作者特意借[情哥哥]启迪读者[偏寻根究底]啊!这[情哥哥]可不是说了玩的,宝玉从来都不肯承认是别的女孩子的[情哥哥],他只自命为是黛玉的[情哥哥],黛玉也确实把他当[情哥哥]。这样一来你们该明白了,[村姥姥]确实[是信口开合],[情哥哥]也是以假为真[偏寻根究底],但作者却不是[信口开合],他是有目的地杜撰,是关照读者一定要[寻根究底]啊!这个根就在宝玉身上,这个底就是黛玉的结局。
红疯子:你这些咱早就看出来了,咱在前面的疯谈中早就说过,刘姥姥这两个故事一隐林黛玉、一寓贾宝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