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没什么有关秦氏和秦钟的重要脂批,我只提醒你们注意贾敬的生日。如今的人只注意秦氏的病,不注意贾敬的生日,以为贾敬的生日是正常文字,作者只是照实记述,并无深文大义,连我在前面呆解时也是照秦氏的病往下解的,没有解释贾敬的生日与秦氏的病的内在关系,这是一个疏忽,如今补解一下。前面我说了秦氏并无[被贾母撞破爬灰丑事]的真实文字,作者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或者说是虚晃了一枪,你们不必当真,后来又说了贾母待秦钟甚好,可见秦氏并未发生令贾母大怒的丑闻,这里忽然见说秦氏有病,读者必定心生疑惑,孰不料文章就在[贾敬的生日]里啊。
贾敬的生日是不是在贾珍说的这一天,恐怕任何人都不会对这一点产生疑问,因为这是东府的家常事嘛,当然不会错了。其实是因为你们都把这[假敬]当[真敬]了,才会不以为[假]的。我说这话是因为连这东府这贾珍贾蓉都是假的,整个贾族长房的故事都是作者杜撰出来的,根本没有曹家的实事作生活素材,作者是为了用史笔隐寓皇家东宫,才杜撰出[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的大戏的,又为了附会康熙年的废储风波,才暗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 的,其实这一出大戏都是为隐瞒贾敬的生活原型太子允仍啊。
对于作者来说,他才不管贾敬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呢,不过是借此一用,暗示秦氏也是[假禁龙]罢了,这就是忽然从秦氏生病扯到贾敬过生日的原因。至于秦氏的病势如何,就不用我解了,反正是[无中生有]的假事,它掩盖了贾母不登东府的真正原因是封杀贾敬,秦氏只是其替死鬼呀,作者既要挞伐敬珍蓉这些须眉浊物,又要怜惜可卿这样的美裙钗,就只好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大发慈悲心也,不然怎么叫秉刀斧之笔、具菩萨之心呢?
红疯子:其实作者写这一出戏的缺点在于过早写贾敬离家了,如果不在全书开头写贾敬离家,而在这一回才写贾敬离家就好了,能够写贾敬是贾母长子、在贾母的斥责下离家更好了,就用不着咱们在这里令人不禁眼花撩乱了。
石呆子:作者敢这样写吗?能这样写吗?若这样写的话早就被官方看出苗头来焚坑掉了,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抱怨《石头记》令人不禁眼花撩乱呢,《石头记》若不令人眼花撩乱根本流传不到现在,你们有这令人不禁眼花撩乱的《石头记》能马马虎虎看下去就不错啦,还想有一看就穿的不眼花撩乱的《石头记》看?看看第十二回贾瑞如何正照风月鉴就知道作者对你们的回答了。
[那贾瑞此时要命心胜,无药不吃,只是白花钱,不见效。忽然这日有个跛足道人来化斋,口称专治冤业之症。贾瑞偏生在内就听见了,直着声叫喊说:“快请进那位菩萨来救我!”一面叫,一面在枕上叩首。众人只得带了那道士进来。贾瑞一把拉住,连叫:“菩萨救我!”那道士叹道:“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说毕,从褡裢中取出一面镜子来【庚辰双行夹批:凡看书人从此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两面皆可照人,【庚辰双行夹批:此书表里皆有喻也。】镜把上面錾着“风月宝鉴”四字【庚辰双行夹批:明点。】——递与贾瑞道:“这物出自太虚幻境空灵殿上,警幻仙子所制,【庚辰双行夹批:言此书原系空虚幻设。】【庚辰眉批:与“红楼梦”呼应。】专治邪思妄动之症,【庚辰双行夹批:毕真。】有济世保生之功。【庚辰双行夹批:毕真。】所以带他到世上,单与那些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等看照。【庚辰双行夹批:所谓无能纨绔是也。】千万不可照正面,【庚辰侧批:谁人识得此句!】【庚辰双行夹批: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只照他的背面,【庚辰双行夹批:记之。】要紧,要紧!三日后吾来收取,管叫你好了。”说毕,佯常而去,众人苦留不住。 贾瑞收了镜子,想道:“这道士倒有些意思,我何不照一照试试。”想毕,拿起“风月鉴”来,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庚辰双行夹批:所谓“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掩面人”是也。作者好苦心思。】唬得贾瑞连忙掩了,骂:“道士混账,如何吓我!”“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庚辰侧批:可怕是“招手”二字。】叫他。【庚辰双行夹批:奇绝!】贾瑞心中一喜,荡悠悠的觉得进了镜子,【庚辰双行夹批:写得奇峭,真好笔墨。】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仍送他出来。到了床上,“嗳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手里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蒙侧批:此一句力如龙象,意谓:正面你方才已自领略了,你也当思想反面才是。】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庚辰双行夹批:所谓醉生梦死也。】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庚辰双行夹批:可怜!大众齐来看此。】【蒙侧批:这是作书者之立意,要写情种,故于此试一深写之。在贾瑞则是求仁而得仁,未尝不含笑九泉,虽死亦不解脱者,悲矣!】——只说了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 旁边伏侍的贾瑞的众人,只见他先还拿着镜子照,落下来,仍睁开眼拾在手内,末后镜子落下来便不动了。众人上来看看,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夫妇哭的死去活来,大骂道士,“是何妖镜!【庚辰双行夹批:此书不免腐儒一谤。】若不早毁此物,【庚辰双行夹批:凡野史俱可毁,独此书不可毁。】遗害于世不小。”【庚辰双行夹批:腐儒。】遂命架火来烧,只听镜内哭道:“谁叫你们瞧正面了!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何苦来烧我?”【庚辰双行夹批:观者记之。】正哭着,只见那跛足道人从外跑来,喊道:“谁毁‘风月鉴’,吾来救也!”说着,直入中堂,抢入手内,飘然去了。]
看看这里面的脂批,【凡看书人从此细心体贴,方许你看,否则此书哭矣。】【此书表里皆有喻也。】【言此书原系空虚幻设。】【与“红楼梦”呼应。】【谁人识得此句!】【观者记之,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所谓“好知青冢骷髅骨,就是红楼掩面人”是也。作者好苦心思。】【此一句力如龙象,意谓:正面你方才已自领略了,你也当思想反面才是。】【这是作书者之立意,要写情种,故于此试一深写之。在贾瑞则是求仁而得仁,未尝不含笑九泉,虽死亦不解脱者,悲矣!】这些批语都在指导你们如何看《石头记》这《风月宝鉴》,都适用于如何看待[秦可卿死封龙禁尉]暨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啊,[秦可卿]就是这场戏的正面,[贾敬]就是这场戏的背面,如今你们只注意[秦可卿]这正面,不注意[贾敬]这背面,完全拘拘于[情可亲]的具体情节,不取[假禁龙]的事体情理,象这样读《石头记》,还不如把这《风月宝鉴》烧了呢,至于[假天祥]如何[正照风月鉴]的事还用得着再解释吗?就让这些蠢物盯着凤姐秦可卿这些美女的正面堕入迷津好了。 再谈第十一回贾母不登东府的问题,我们在前面呆解时只注意秦氏了,没注意贾敬,这是个疏忽,如今再改过来。这一回一开头就说贾珍吩咐贾蓉带领家下人等与贾敬送寿礼去,这一笔在平常人看来不过是例行交代,但在作者就不是例行交代了,反而是特意提醒了,因为贾敬过寿比秦氏生病更重要,这才是贾母不登东府的根本原因啊。作者再三强调当天是贾敬生日,贾母却装病不登东府,这样就更显得贾母不肯给贾敬留面子了。这在一个堂婶与堂侄的家族关系中不足为奇,但在一个亲母与长子的家庭关系中就要引起警惕了,可惜的是《石头记》在定稿时把西府与东府的亲母子关系改成堂婶侄关系了,这对窥见贾族家事大权之争的具体情节倒没什么,但对窥见贾朝储位之争的事体情理妨碍就大了,对附会大清朝的储位之争损失就更大了,几乎使读者想不起来贾敬是假朝的假禁龙了,当然就更谈不上想到允仍这真禁龙了。到这儿再来看[秦可卿死封龙禁尉]这幅《云龙图》,就能看出[秦可卿]不过是掩饰贾敬的云,贾敬才是假龙,两个形象合在一起才构成一幅《云龙图》。云是明的,龙是暗的,云在正面,龙在背面,你们只看正面,不看背面,只注意美女,不注意,当然会步贾天祥的后尘了。其实读《石头记》这《风月宝鉴》的诀窍就在于悟出此书总是一幅《云龙图》,就在于透过云抓住龙,《金陵十二钗》都是云,只有假母假政假宝玉隐寓的康熙雍正宝亲王才是真正的龙啊,你们[不过只取龙的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云的绚丽凄美哉!]看看书中[凤姐儿说道:“大老爷原是好养静的,已经修炼成了,也算得是神仙了。太太们这么一说,这就叫作‘心到神知’了。”]你们做到‘心到神知’了吗?《石头记》里的[歪诗熟话]也有玄机呀,要不然作者写出来干什么?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