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呆子:你这[坤乾人生]的提法很有意思,一个人就是要先坤后乾,先积蓄力量再徐图进展,基础还没有打好,当然谈不上有成就了,先生根发芽长叶,然后才能开花结果,臣仆都做不好,怎么能当君主呢?飞龙在天不过一两个,当牛做马万万千啊。所以每个人都要先学会当牛做马,不要指望成龙成凤,这才是现实可行的人生。
红疯子:是啊,书中宝玉的不肖就体现在没有做到先坤后乾上,贾政是典型的坤道,甘愿为皇上当牛做马,也希望儿子甘愿为皇上当牛做马,这样才能做好包衣奴才的工作,才能在君主的统治下生存下去嘛。而宝玉偏偏纵情任性、乖僻邪谬、标新立异,这明显是只知乾不知惕,不但不能 [成龙],而且万一成不了[龙],连牛马都做不好,一个人最起码能当牛做马才生存得下去,宝玉将来做不成君主,又[不甘为走卒健仆,遭庸人驱制],当然会弄得[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了,这正是贾政替宝玉担心的地方啊。大家站在曹寅的角度一想就知道了,曹寅早就看出康熙诸子争储的凶险,他也料定曹家将来必[树倒猢狲散],这种情况就更需要儿孙恪守坤道,做到“履霜” “不习”和“含章”,不要张狂,要夹着尾巴做人,尤其不能得罪朝廷,赶紧学会一些糊口谋衣的本事,准备应对将要到来的[日为衣食所累]的困境。这些话看上去是马后炮的现在话,但是符合[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道理,符合“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我们家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若应了那句‘树 猢狲散’的俗语,岂不虚称了一世诗书旧族了”的曹寅后人思路,完全可以这么说。可是曹荣及其遗腹子当初却一点儿也不体谅曹寅叫儿孙夹起尾巴做人的苦心,还是象书中宝玉这样沉湎情事、荒疏学业,也就是只会乾不会坤、只会“现”不会“惕”,更不知“履霜” “不习” “含章”,这样当然适应不了[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的突变,适应不了当牛做马的下层生活了。咱的理解就是[先乾后坤的人生]是先享福后受罪,[先坤后乾的人生]是先受罪后享福,作者把前者叫[享受],后者叫[受享],[享受]不如[受享],书中说 [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而不说[享受享受],就是这个意思,宝玉的悲剧就是[先享后受受不了],如果[先受后享就好了],可惜他的人生历程弄反了,当然[受不了]了。
说这话似乎是故意与曾教授唱反调,其实咱这是在阐释《金陵十二钗》[重坤轻乾、扶阴抑阳]的主导思想,这一主导思想与《易经》[重乾轻坤、扶阳抑阴]的主导思想是有很大区别的,这一点咱不得不强调一下,整部《金陵十二钗》实际上就是在替女子抱不平,就是揭男人之短,就是控诉乾损害坤,就是在说阴为阳所累呀。曾教授只强调坤要全力地配合乾,诚心地支持乾,满怀高兴地成全乾,却不强调乾要保护坤,要经受坤的检验,要在坤允许的范围内变动,这就与《金陵十二钗》的主导思想不合了,咱当然要替《金陵十二钗》作者说清楚了。
红疯子:书中还把宝玉的情事与贾芸的情事放在一起作鲜明对比,在咱看来就是乾命和坤命的对比。贾芸与宝玉根本不能比,他自知是当牛做马的坤命,与小红都甘居人下人,只好安于 [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只要能聚天伦之乐],宝玉正因为是乾命、是龙命,反而陷入[龙争虎斗]中无法自拔,他与黛玉的情事也不可能有好结果,因为黛玉不是凤,不够资格攀龙,勉强攀龙对双方都不会有好结果。言情主义者总是把黛玉当痴情女子待,其实黛玉根本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她肯定会成全宝玉[龙的传人]的使命,在皇家,她会牺牲自己成全皇宝玉,在曹家,她会牺牲自己成全曹荣,在书中贾家,她只好疏远贾宝玉,当贾宝玉[飞龙在天]、成为贾朝皇帝,当薛宝钗[黄裳元吉]、成为贾朝皇后,当[真真女儿国]再续六十年盛世的时候,她就[俏也不争春,只在丛中笑],这就是母性的本能啊。反过来说,宝玉此时如果不是乾命而是坤命、不是龙子龙孙而是当牛做马,倒可以象贾芸和小红一样与黛玉成为一段风流佳话,王夫人也不会阻拦的,因为宝玉只要没有玉就不是龙,当然没人干涉他俩的情事了,这样就可以看出玉是破坏宝黛情缘的祸根,作者其实是借摔玉砸玉来表达对权势的愤恨。在咱看来,[乾]从卦象来看不过是一个阳物,只有借助[玉]这个 [器]才成龙,不借助[玉]这个[器],它顶多只能满足男人的性欲,不可能损害整个母道的,但是一旦借助于[玉]这个[器]成为了龙之后,就会引发[群龙争玉],就不得不卷入[龙战],就会造成[普天下过去未来所有女子]悲剧,这就是[器会破坏了道]。曾教授讲[道器应该合一],在咱看来就是[坤乾应该配合]。正常情况下[坤]这阴道是应该经得住[乾]这阳物的折腾的,但是[乾]一旦有了[玉]这个武[器],就成了恶[魔],就变成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当然会破坏[道]了,可见 [玉]真不是个好东西,允仍就是[乾]命加上[玉]这神[器]后成了[魔],后来被康熙夺了[玉]这神[器],才被魇镇住了的,但是他的妻妾儿媳已经象秦可卿一样被他祸害贻尽了,这就是[魔]会毁[道]的例子;宝玉这[乾]命有了 [玉]这神 [器],也象着了魔一样任性纵情,于是先有茜雪的被撵,再有金钏儿的跳井,然后有晴雯的被逐,接下来会有黛玉的短命,还会有袭人的被遣,最后有宝钗的守寡,这些悲剧虽然不全怪宝玉,但是都与他的任性纵情密切相关,说明他仗着有[玉]这个神器做依恃,[乾]得过分了,才造成这些裙钗悲剧的,如果没有[玉]这个神器的依恃,如果象贾芸那样守分安常,说不定真能与黛玉[得聚天伦之乐]呢,宝钗是不会和没有[玉]的男孩子缔结良缘的,宝玉若能摆脱受[玉]连累的乾命,从一生下来就做一个普通的坤命,还真能避免[或跃于渊]的悲剧,因为只要肯做马,就挣脱了龙的纠缠,当然也没有龙的烦恼了,即使被打入社会底层也能生存下去的,可见坤比乾更适合做人的生存之道啊。
石呆子:你罗里罗嗦地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表达与曾仕强不同的看法,其实他的说法有他的道理,你的说法有你的道理,即[公说公有理,母说母有理],只是角度不同罢了。几千年来人们习惯了站在乾、天、龙、公、男人的角度来看问题,极少有人站在坤、地、马、母、女人的角度看问题,这不符合[一阴一阳之谓道]的原则呀。周文王就是站在龙的角度写《易经》,他就是想成为取纣王而代之的龙,,而曾仕强是倡导《易经》[重阳轻阴,扶阳抑阴]的,他甘当配合龙支持龙服从龙的千里马,当然要强调坤是配合乾支持乾服从乾了。红楼梦作者和你红疯子则与他俩不同,你们是和普天下过去未来的女子站在一起、是吃够了[龙争虎斗]的苦头、是替当牛做马的女人抱不平的,当然要倡导[重阴轻阳,扶阴抑阳]了。由此可见你这[坤乾人生]是替母亲说话,有母系社会观念的味道,不合时宜啊!
红疯子:咱可不是为[迎合时宜]来疯谈红楼梦的,愿听就听,不愿听就算,咱只是觉得《金陵十二钗》开[重阴轻阳,扶阴抑阳]之先河,完全可以当《女儿经》来读罢了。自父系社会以来,人类实在是吃亏在太[阳]了,如今越来越[阳],已经高亢到[阴]忍受不了的地步了,咱看了这《女儿经》之后才明白了这一点,于是帮红楼梦作者呼吁人们[阴]一点,这就叫[一阴一阳之谓道],[阳]一阵子后就应该[阴]一点,扬一阵子后就必定会抑一阵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至于你说咱有与曾教授打擂台的意味,咱可不敢这样想,也没必要这样做,咱这些想法可以作为曾教授那些说法的补充嘛。象《易经》这些理治之书就是[男人经],用《金陵十二钗》这[女儿经]补充一下有何不可?强调[乾]的学说就是[阳]的学说,如今太[阳]了,用阐明[坤]的学说抑制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呢?可见在[乾]得过分的情况下,[坤]就比[乾]更难得更宝贵,换句话说,就是当男人胡搅蛮戳时,女人的拼命支撑就显得更难能可贵,从卦象上看,当一竖戳下来时,就看一横承接得如何了,承接得住就没事,承接不住就掉下深渊,于是女人和孩子的悲剧就产生了,这就是咱把[乾]画为一竖、把[坤]画为一横的好处,如果把[乾]画为一横、把[坤]画为两小横,[乾]就搁在[坤上面掉不下来,就失去这一层意思了。从这种一横一竖交叉的[十字]形卦象看来,[一阴一阳之谓道]就是一竖和一横的交叉,它完全取决于阴爻的承接能力,阴爻断不开,死死拉住阳爻,它们两个就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后代就生生不息,于是这个[道]就成功了;阴爻如果一断开,阳爻就掉下去,一则意味着男人掉下去了,二则意味着女人被戳断了,三则意味着孩子长不上来了,这就是卦象显示的数,它说明了乾爻过分的理,由此得到要[扶阴抑阳]的结论,也得到了人生[坤道]比[乾道]更重要的说法。
其实从龙和马、君和臣、主和仆的相互关系来看,也是[坤道]比[乾道]更重要,龙、君、主就是要马、臣、仆永远为坤,就是怕它们乾起来,才创作了理治之书来教化他们的,理治之书不就是教化[坤]人甘心做马、臣、仆吗?它们却并没有规劝[乾]命的人如何做好[龙、君、主],这就是曾教授主张的公道欠缺的地方,也是咱想补充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