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这个形象在前八十回内只要出场就没有好事,第一次是二十七回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裙子],也不知是小解还是干什么,在有茅房的大族人家花园里这样做是很不检点的,就是那些婆子也不会大大冽冽地在众人面前这样做;第二次是第六十一回打发小丫头莲花儿到厨房里要鸡蛋,不遂心就带人砸厨房;第三次是张罗让秦显的女人管厨房没得逞、气了个倒仰;第四次是第七十一回与表弟幽会被鸳鸯撞破,那死乞白赖磕头求饶的样子和下一回在枕上点首不绝的样子应该刻在读者印象里才对;第五次是第七十四回被搜检到幽会的证据时[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如今人都当是司棋敢作敢当、不怕打击来解释,咱却认为她是自恃有王善保家的撑腰、当事情不大看,而且鸳鸯也答应不告诉贾母了,再加上她不知道绣春囊是被邢夫人捡到的、大房二房已经为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当然就还存在侥幸心理了;第六次是第七十七回被周瑞家的带出大观园时还求迎春庇护,又与宝玉拉拉扯扯,原作者写这些虽然是为了用她映衬晴雯的不畏惧不求饶,但是情节中的司棋也实在太下作了,作者对她没有一点的同情、只有十分的鄙夷,如今的人们看不出原作的这些事体情理,也与续作把她塑造成烈女有关啊。
看看续作是如何把她塑造成烈女的,先是“迎姑娘那里打发人来请奶奶安,”那人道:“奴才并不是姑娘打发来的,实在是司棋的母亲央我来求奶奶的。”这就不通,迎春嫁到孙家了,她的人只有随身的陪嫁丫头,怎么可能有婆子一样的家人呢?再说司棋的外婆是王善保家的,父母是大房的家人,这些人自己不好意思来求凤姐,也可以找别人来求邢夫人或贾琏嘛,根本没必要跑到孙家去找迎春的家人来求凤姐,而且潘又安寻死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报官也掀不起大浪,大房的人何必求大房最忌恨的凤姐帮忙?这都说明生活素材中不可能有这实事,续作者编得不象啊。再看事情的始末,“自从司棋出去,终日啼哭。忽然那一日,他表兄来了。他母亲见了,恨的什么儿似的,说他害了司棋,一把拉住要打。那小子不敢言语。”这表弟成了表兄也就罢了,逃走了为什么要回来?须知当时的法律对逃亡的家奴要报官严惩的,既然逃往它乡,怎么能回来找死?张华父子不是回原籍了吗?他们不是家奴都不敢回来,这潘又安作为家奴居然敢不久就回来,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可以说当初私通时被鸳鸯撞见他就吓死了,鸳鸯是贾母的亲信,贾母是贾朝的皇帝,鸳鸯等于是贾朝的都太监,被她撞见了还能有好吗?潘又安又不知道鸳鸯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当然只好逃往它乡永不回来了。如今续作者要写司棋[从一而终]了,就把他拉回来,也太不顾常识了。再说司棋也与前面的行止不符,前面被捉奸时是跪地求饶,听到潘又安逃往它乡也是跟鸳鸯在枕上点首不绝地求饶,后来又向迎春求告,甚至拉扯着宝玉求救,如果有殉情的决心,用得着这么怕死吗?此时被续作者当烈女来描写了,就说‘一个女人嫁一个男人。我一时失脚,上了他的当,我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肯再跟着别人的。我只恨他为什么这么胆小,一身作事一身当,为什么逃了呢?就是他一辈子不来,我也一辈子不嫁人的。妈要给我配人,我原拼着一死。今儿他来了,妈问他怎么样。要是他不改心,我在妈跟前磕了头,只当是我死了,他到那里,我跟到那里,就是讨饭吃也是愿意的。’似乎如今不怕死、只怕妈妈不让她嫁给潘又安了,前面的不肯死不都是发生在被潘又安抛弃后吗?答应鸳鸯要改过不就是建立在再不想潘又安的前提上吗?可见续作者描写的司棋根本不是八十回内的司棋,只是续作者塑造的[失身女决不嫁二夫]的司棋。如今的人们都只知赞叹司棋的[矢志不渝],却不料上了续作者宣传[从一而终]封建礼教的当,实在是菲夷所思啊。再说司棋的妈妈也六不搭对,女儿已经上错船了,根本下不来了,再不能上别的船了,这做妈的却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偏不给他,你敢怎么着?’这不是逼女儿去死吗?这时识时务的妈妈应该是哄着男人把女儿娶过去,怎么能违反[从一而终]的原则不让女儿嫁给这个已经发生过性关系的男人呢?难道做妈妈的会养女儿一辈子?难道还有别的男人来娶她这已失身的女儿?再说这潘又安更六不搭对了,当初既然跑走,如今又何必跑回来呢?当初跑走是怕死,如今怎么不怕死了呢?当初跑走时那么无情,如今怎么会殉情而死呢?这不是比最后出家当和尚的贾宝玉还要呆吗?这种男人太值得司棋为他撞墙了,当初如果不逃走、双双死于贾母的乱棍之下,那不是更轰轰烈烈了吗?
石呆子:你这样颠三倒四地说来说去,到底是在赞叹司棋鸳鸯还是在讥讽续作者?程高不过是不赞成把司棋说得那么坏罢了,这样也可以挽回[大房那边尽是邪门歪道的人]的坏印象嘛,并不是把司棋当烈女来昭传,这也可以叫 [失身女只要从一而终照样能得到男人的尊重],反过来如果是[浪女再回头]就成了[狗不理]了。
红疯子:照你这样说鸳鸯叫司棋改过反而不对了? 为什么女孩子非要[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谁又能保证初恋肯定正确呢?为什么男孩子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女孩子就不能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呢?这对女孩子不公平!咱虽然鄙夷司棋,但是不鄙弃司棋,却鄙弃潘又安,一个女孩子犯了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容许她改正错误;一个男人犯了错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对错误不负责任、把责任推给女孩子!两性结合的成功与否是要经过女性的检验的,经过检验不成功,就应该允许女孩子改正。[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则是不允许女孩子回头、[一失足成千古恨]、[浪女回头狗不理],这与允许并且赞扬男孩子[浪子回头金不换]形成强烈地反差,凭什么女孩子[浪女回头狗不理]、男孩子就[浪子回头金不换]呢?真是太歧视女性了。就拿司棋跟潘又安来说,不经过上次逃跑,司棋怎么知道潘又安是个[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意的]呢?如今看出潘又安是个没情意的了,为什么不允许司棋就此解脱呢?为什么续作者还逼着司棋非要嫁给潘又安不可呢?要不是续作者写潘又安回来、潘又安殉情,司棋岂不是要为他当望门寡妇吗?现在司棋撞墙了,象续书写的[潘又安殉情]这样的呆事有几个男人做得出来呢?如果潘又安不殉情,司棋岂不是白死了吗?这一系列的疑问为什么没有人提呢?就因为人们都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要求女人,从不见有人站在女人和孩子的立场上要求男人啊。
人类自从分为男人和女人后,把保证遗传成功率、保持遗传纯洁性的责任全推给女人,把争取变异和扩散的权利全交给男人,这是最大的不公道!是造成女性悲剧的主要根源。所谓[从一而终],看上去是封建礼教,实际上是保证男性基因独占性的体现,一个女孩子一旦与某个男孩子发生性关系了,就必须终身只接受这个男孩子的性要求,再不能接受其他男人的性要求,从遗传角度来讲,就是一旦被某个基因占有,就只能接受这个基因、排斥其他基因,这对保证遗传的纯正固然有利,但是对女孩子自身的利益却不利了。一则她要独自拒绝其他男人的性要求,而这本来应该是由这个男人来保护的,二则她要独自承担选错男人的后果,一旦接受不容更改,这是最不应该的,怎么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选错了改过来不行吗?须知看错男人的教训是多么宝贵的精神财富啊,为什么不让女孩子吸取呢?这实际上是男人对女人的压迫,女人必须慎选丈夫,[一旦被占有就是终身被占有],不可更改,[浪女回头狗不理],而男人却可以象前八十回中的潘又安逃之夭夭,还美其名曰[浪子回头金不换],这样下去当然女人越来越难当、男人越来越不负责任了。可见[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礼教实际上是站在男人立场上制定的,续作的要求司棋[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实际上也是站在须眉的立场上只苟求裙钗啊。其实从延续生命的过程来说,保证基因的纯正仅仅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很艰巨的工作要做,如抚育新生命、保护新生命、教育新生命等等,尤其是保护新生命、教育新生命是男人必须承担的艰巨任务,光靠女人不但不行、而且是对新生命的不负责任,这一点就是站在女人角度都看不出来,因为女人目光短浅、以为凭她们就能照顾好新生命、用不着严格教育新生命,只有站在孩子的角度,才能看出保护孩子教育孩子的重担只能由男人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