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晚上的宁府夜宴,不过是[佩凤吹箫,文花唱曲]罢了,并没有什么类似“傻大舅”与娈童调笑、贾珍与尤三姐灌酒、薛蟠说打油诗的出格行为,此时[忽听那边墙下有人长叹之声。大家明明听见,都悚然疑畏起来。只听得一阵风声,竟过墙去了。恍惚闻得祠堂内槅扇开阖之声。只觉得风气森森,比先更觉凉飒起来,月色惨淡,也不似先明朗。众人都觉毛发倒竖。]这就是作者描写的所谓[异兆]。你们都是现代人了,知道没有鬼神,可是还是把这些情节当真事,这就叫作者无法[如世上的流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俐舌,长篇大论,胡扳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了,实际上过去有知识的人都[子不信怪力乱神],都是杜撰些神话鬼话假话怪话来为自己所用,他们是用神话鬼话假话怪话牵着人们的鼻子走,可现代的你们如今还被这些神话鬼话假话怪话牵着鼻子走,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你们稍微动脑筋想想,且不说当日原生活素材中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怪异,作者当时在现场吗?他写书时还记得此异兆吗?他有必要把这异兆写入书中吗?如果有必要,没有这事他也要杜撰这事,如果没必要,有这事他也不会记这事,因此这件事根本不在于现实中有没有发生,全在于作者想不想把它写给读者看啊,你们还有必要拘拘于真事的有无吗?[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作者还特别交代[次日一早起来,乃是十五日,带领众子侄开祠堂行朔望之礼,细查祠内,都仍是照旧好好的,并无怪异之迹。]乍一看来,这是说十四日晚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异兆,贾珍跟众人都亲耳所闻,但反过来你们为什么不能当没发生过这真事看呢?如今有些人也开始[又信又不信]了,认为这真是贾氏列祖列宗显灵,不是有真人在外墙下[长太息],自然[细查祠内,都仍是照旧好好的,并无怪异之迹]了,其实只有作者自己知道是祖宗显灵还是他自己的杜撰,他只怕读者信以为真、不取其事体情理啊。你们看过去人们创作过多少神话鬼话,都是叫后人不要信以为真、只取其事体情理啊,老子是他母亲怀胎八十一年才生产的吗?他生下来就是老头儿吗?类似的神话鬼话如果都信以为真、不取其事体情理,就失去创作的本来意义了。
红疯子:可脂批说【贾珍居长,不能承先启后丕震家风,兄弟问柳寻花,父子呼幺喝六,贾氏宗风,其坠地矣。安得不发先灵一叹!】为什么就没有说到你儿的这一层呢?
石呆子:这就说明批者有理解透彻的、也有未解其中味的呀,下面一条脂批就想到这一层了,【未写荣府庆中秋,却先写宁府开夜宴,未写荣府数尽,先写宁府异道。盖宁乃家宅,凡有关于吉凶者,故必先示之。且列祖祠在此,岂无得而警乎?凡人先人虽远,然气运相关,必有之理也。非宁府之祖独有感应也。】他就看出这[宁府开夜宴]不为异兆,异兆出在荣府庆中秋上,只是这[未写荣府数尽,先写宁府异道]一句还是没有说透,他把宁府荣府相提并论,这就拘拘于第二回的宁荣族谱了,事实上要从整个贾朝的态势来看就能悟出其中味了,对于整个贾朝来讲,东府已经是被边缘化的东宫了,贾朝的统治中心始终围绕着贾母运转,因此不能叫[荣府数尽],应当叫[贾族数尽]才对。批者看不出这一点,当然说明他还没解出其中味了。这说明批书人根本没有深论到皇家,还是拘拘于贾家,皇家自废储后允仍一房就退出争储棋局了,祖宗还用得着为东宫的异道叹息吗?要叹当然是为康熙痛心于诸子争储而叹了。批者看不出这一层,说明他们的思想境界与作者相去甚远啊。如今的人总是迷信脂批,若总这样拘泥下去,是悟不出其中真味的。
下文的[贾珍夫妻至晚饭后方过荣府来。只见贾赦贾政都在贾母房内坐着说闲话,与贾母取笑。贾琏,宝玉,贾环,贾兰皆在地下侍立。]论谱贾珍夫妻用不着到西府来过中秋,现在书中却写贾珍夫妻参加荣府家宴,可见贾珍不是第二回中说的是贾族长房兼贾族族长,如果是族宴,就该请贾母到东府主持了。这从曹家族谱是解释不通的,只有从皇家族谱解释才通,皇家的中秋当然要众皇子都围绕康熙承欢了。[贾母笑问道:“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如何了?”]这也不能光当成曹家孙太夫人宠爱曹荣或曹荣遗腹子看,要看成康熙皇帝只关心弘历这真宝玉才行。至于贾政也出场,你们就更不能当曹家曹寅仍在世的真事来看了,此处的贾政只相等当于戏中的角色,被作者召来挥去,这时需要贾政来唱戏了,当然要让他出场了,你们又何必在乎他平日是在赵姨娘处还是在王夫人处哉。
作者导演的贾朝中秋宴大戏开场,也不用那些繁絮的客套,击鼓传花直奔主题而去。作者先让贾政说个[怕老婆]的笑话垫底,于是被如今的人嘲为庸俗,其实这只不过是作者的设计而已,贾政的生活原型曹寅是个相当文雅的高官,他为了在孙太夫人面前承欢,完全可能说这样一些诙谐的笑话,根本不能算庸俗,而且在年迈的母亲和亲人面前表现得文质彬彬、古板拘谨反而是庸俗。这一段情节虽然不一定是生活素材中此时原有的,但也确实是当日的曹寅曾有过的,作者对曹寅非常崇敬,不会随便把庸俗的形状强加在他的艺术形象身上的,至于他的形象受[赵姨娘]被动污损的问题,那也是整个创作构思必需的、不得已的,不是作者有意的。生活中的曹寅是个生活作风比较严谨的人,他没有庶出儿子,这就证明[赵姨娘贾环]的角色是作者为树个偏房典型特别设置的,与他这个生活原型根本无关,你们用不着把[赵姨娘贾环]的罪名分摊到贾政这假角色身上。再说现实中的曹家末世时曹寅先就死了,他根本顾不上跟大房偏房争夺家政继承权,当然也不会有类似下文的[正邪互搏]场面发生了,这样你们就知道书中接下来贾政与贾赦互相勾心斗角的情节纯粹是作者另外杜撰的,根本与曹家事无关,作者完全是另有用意才创作这段假话的。但是这[怕老婆]的笑话也有实际意义,它说明贾政为了承欢于贾母能[效戏彩斑衣],这在曹家可以证明曹寅非常孝顺孙太夫人,但是在皇家就不光是证明雍正非常孝敬康熙的问题了,它还证明了雍亲王的争储手法特别高明,确实得到了康熙的信任,康熙[传位于四子]的说法应该不是虚言,作者对乾隆说的康熙因为看中他这个[宝贝]才传位给雍正的正统说法不提出异议。这就说明作者不可能为皇十四子皇八子及皇孙弘皙翻案,他根本就是拥护雍正乾隆继位、赞同正统说法的,当然不可能触犯文字狱了。
红疯子:照你这样 说来,作者是[拥正派]、是肯定[正则王侯邪则败]、否定‘成则王侯败则贼’的了?
石呆子:作者如果这样想,他就用不着沤心沥血撰这石头记了。我只是告诉你们作者是站在[旁观冷眼人]的角度看正邪两派之争、用实事求是的态度肯定雍正正确的一面、用符合正统说法的写法来争取石头记的公开传流,不是说他就是[拥正反邪派],他只同情受争储争位风波连累的女性们,对那些“一个个不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浊须眉都恨之入骨,根本不[只恨邪不恨正],他认为这些男性无论正邪都不是好东西,只是慑于当政的威权不得不顺应正统说法、不去盲从邪门歪道罢了。如今的人不受雍正乾隆的威慑,当然可以把那些非正统说法当正经说法相信、当然可以对正统说法持轻蔑态度了,反正又没有文字狱威慑你们,但是并不理解作者的处境,不设身处地地领悟作者深论出来的事体情理,还要替邪门歪道的谣传当义务宣传员,那就太没水平了,根本不够评析康熙末年争储争位风波的资格,也不够解析石头记其中味的资格,当然就更不够分析几千年来正邪之争的事体情理的资格了,这样怎么能替[普天之下过去未来所有女子]昭传呢?
还是来谈荣府中秋家宴,[于是又击鼓,可巧传至宝玉鼓止。贾政道:“即景作一首诗。不许用那些冰玉晶银彩光明素等样堆砌字眼,要另出己见。”]这在当年的曹家是确曾发生过的,曹寅就这样教导过曹荣,所以这些情节是有生活依据的。但是这种类似情节在曹家末世是看不到的,因为曹寅曹荣早就死了,那么作者把这种事挪到此处是什么意思呢?这就得联系到第十七十八回的[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荣国府归省庆元宵]来看了。我在解释那一段情节时就说到曹寅不但自己的诗才敏捷、得到康熙的赏识,而且想把曹荣也培养成纳兰性德那样的才子,这样就能投康熙所好,把曹家的荣耀繁华继续下去。你们知道曹寅一生独力承办的大事就是主持康熙南巡,而且这几乎成了江南三织造对于康熙皇帝的主要价值所在,要不是康熙想到江南来巡视,他根本不需要派曹玺曹寅李煦孙文成这些亲信包衣来[采办织物],这种小事内务府派个中等官员就够了,康熙把自己的乳母乳公乳兄弟都派往宁扬苏杭,不光要他们监察江南各地官员、笼络江南各地文人、顺便让他们享受荣耀繁华以了哺育康熙之情,更重要的是为康熙六次南巡打前站、做主持、忙善后啊!这样的大事没有曹寅李煦这种亲信奴才操办,康熙当然不放心了,所以说三织造能达到第四回中‘护官符’这样的特殊地位,完全因南巡而起、纯粹是康熙所赐,只要南巡不止,三织造的使命就不止,曹家的使用价值也不会止。这一点在雍正朝虽然因雍正没南巡而凹隐不现,但在乾隆六次南巡时又凸显出来了,如果不发生康雍间的争储争位风波、如果曹家等三织造在雍正初年不倒、如果雍正上台后接着南巡、如果曹荣能活到乾隆南巡时,他不就成了乾隆皇帝的[曹寅二世]了吗?他的儿子不就成了乾隆的[曹荣二世]了吗?曹家不就真的[兰桂齐芳]了吗?这些虽然要[听天命],但是曹寅也要[尽人事]啊,他深知康熙南巡的重要内容就是到处召集文人吟诗作赋,更知道康熙最喜欢的就是象纳兰性德、曹寅这样文采飞扬的奴才,因此才刻意培养曹荣的诗词天赋的。这样你们就知道贾政为什么在贵妃和贾母面前激励宝玉的诗才了,因为曹寅指望儿子得到康熙及康熙后人的赏识、孙太夫人也知道孙子这样下去才能得到下一个皇帝赏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