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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谈红楼梦
详解之六百四十四
发布日期:2019-08-04 10:57:58

再后面是抄检惜春处。[因惜春年少,尚未识事,吓的不知当有什么事,故凤姐也少不得安慰他。谁知竟在入画箱中寻出一大包金银锞子来,约共三四十个,又有一副玉带板子并一包男人的靴袜等物。]从凤姐对此事的处置中可以看出她对东府那边人的留情面,说明她与尤氏等人的关系不是象书中直写的堂堂堂房妯娌关系,而是亲妯娌关系,才不愿意把事情闹大的。你们看王善保家的也不插嘴,就表明她对长房的过失根本不感兴趣,只想拿二房的短处,这也说明作者写这抄检风波与长房关系不大,所以就区别对待,从中也可以看出大观园内的事毫无公平公正公开可言,当然也就更无是非黑白之分,只是大房二房暗中较量罢了。你们要多个心眼儿,一个大家族的内部纠纷有必要如此详细地描述吗?只有皇朝内部的正邪之争才有必要如此认真地细细品味呀。但是作者也借此描写了惜春的孤介脾气,于是如今的人都把此事归咎于惜春的孤介,似乎如果惜春不孤介这事就算了,入画就不至于被撵了。实际上细想想入画也确实有过失,一不该私相传递收藏,二不该不告诉主人惜春,顶多只能算惜春做得过分不近人情罢了。惜春说的话也不错,[这里人多,若不拿一个人作法,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样呢。]这就是做主子的不徇私啊。再说入画的哥哥作为东府的小厮能得了这么多金银锞子也值得怀疑,送到大观园这[禁地]里来收藏更不应该,这说明东府的治家确实不严、入画的哥哥确实带累妹妹啊。入画不禀告惜春就收藏金银和男人物件,如今被搜出来了,连累惜春在众人面前丢脸,这跟迎春乳母被治罪而连累迎春在众人面前丢脸差不多,惜春作为主人要撵走她也是符合当时社会常规的,宝玉不是为一碗枫露茶就撵走茜雪吗?因此你们不能把这件事完全归咎于惜春的孤介,要看到背后的原因啊。这原因等下面惜春向尤氏[矢孤介杜绝宁国府]时再说。倒是凤姐的宽容值得一说,自尤二姐死后,凤姐也自知做得太绝了,不利于与尤氏与东府的相处,更对自己跟贾琏日后回到东府不利,于是才注意缓和与东府的紧张关系的。你们看上次尤氏的丫头被园内的婆子得罪了,凤姐就吩咐把这两个婆子交尤氏发落,这一次见了入画的过失也一反平常对下人的苟责态度,总想原谅她这一次,就说明她不想再得罪东府的人啊。当然这里面还有被邢夫人王夫人弄得灰心丧气、不想再惹人咒骂的因素在里面,这也是需要考虑到的。

红疯子:还是你想得细,看来作者确实有好多话不好明说,需要咱们认真领悟啊。可是根据什么去领悟呢?仅凭你石呆子几句话就能当真吗?

石呆子:你们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我石呆子几句话哉!书中的事都是符合常理的,你们根据常情常理判断我石呆子说得对不对就是了。

最后是抄检迎春处,这倒不是因为迎春处在探春惜春处后面,而是作者需要把迎春处的事放在抄检最后处理。如果先搜迎春处,就看不到过程中的诸多信息了。这样你们就知道不是原生活素材中就这样巧,而是作者人为创作的了,生活中即使有这些事,也会被作者重新改编用来适应他的创作意图的,你们根本就不应该考证索隐其史实原貌,只该取其事体情理啊。

凤姐就是[因司棋是王善保的外孙女儿,凤姐倒要看看王家的可藏私不藏,遂留神看他搜检。]这一点周瑞家的等也是心领神会,而王善保家的则想走过场,这场交锋看上去仅仅是针对[多事的]王善保家的来的,实际上却是针对王善保家背后的邢夫人而来的,是针对整个大房来的,只是王善保家的没有考虑到二房会反守为攻、会从她外孙女儿身上打开突破口罢了,早知这样自己就不来冲锋陷阵了。这就是抄检大观园中各方的微妙态度:都想抓对手的把柄,都怕被对手抓住把柄。这哪里是整肃风化和秩序?分明是整对手和怕被对手整,当然是一场小规模的争储风波,或者是一场中等规模争储风波的前奏了。如今的人却只看到王善保家的[现世现报在人眼里],看不到这背后的各房争夺,更看不到贾朝争储的大背景,当然也就想不到历朝历代争储争位的特大背景了。这跟前面的只看到探春打王善保家的嘴巴如何痛快、却看不到探春的哀怨如何沉痛是一个意思,看石头记就是不能拘拘于这些适应兴趣情趣的闲文,要取其背后深邃的事体情理啊。

顺便提一下这里的脂批,批语是【名字便妙。】这就提示读者此名是取其表弟[貌似潘安]之意。如今的人又当作者是在赞许这对美好姻缘了,实际上作者这是批评[那些胡牵乱扯,忽离忽遇,满纸才人淑女、潘安子建、红娘小玉等通共熟套]啊。这司棋就是被表弟[貌似潘安]的外表所迷惑才误入歧途的,如今这潘又安一走了之,却把司棋一个弱女子撇下承担罪责,这能算好男人吗?他那[貌似潘安]的外表成了诱使女孩子上当的祸根啊,所以作者取其表弟名[潘又安] 是警告女孩子不可[以貌取人]之意,是贬斥这须眉、提醒象司棋这样的失足女孩子啊。

再看[司棋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如今的人都当司棋勇敢面对封建势力的迫害来解释,实际上你们联系到前面的司棋被鸳鸯捉住时卑躬屈膝、苦苦哀求的态度就知道了,司棋根本不是象晴雯那样的刚烈女儿,她只是自认为前面的大风浪都过去了、这里的小风波不至于翻船罢了。你们看司棋当时的态势,[谁知他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看见他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鸳鸯又和自己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 [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 [鸳鸯闻知那边无故走了一个小厮,园内司棋又病重,要往外挪,心下料定是二人惧罪之故,生怕我说出来,方吓到这样。因此自己反过意不去,指着来望候司棋,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姐,咱们从小儿耳鬓厮磨,你不曾拿我当外人待,我也不敢待慢了你。如今我虽一着走错,你若果然不告诉一个人,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从此后我活一日是你给我一日,我的病好之后,把你立个长生牌位,我天天焚香礼拜,保佑你一生福寿双全。我若死了时,变驴变狗报答你。”]这些都说明她最怕的就是鸳鸯把这事告诉贾母啊,如果她能勇敢面对封建势力的迫害,贾母跟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同样是封建势力的代表,为什么她就只怕贾母不怕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呢?可见所谓司棋[勇敢面对封建势力迫害]的说法不靠谱。说穿了她是仗着王善保家的和邢夫人、不怕王夫人和凤姐、只怕贾母。被鸳鸯撞破时她怕鸳鸯禀报贾母,那样她肯定会被贾母打死,后来鸳鸯那边没了动静,她就知道鸳鸯确实不会伤害她,于是她自以为无碍了。如今那么大的危险都过去了,再有什么变故她也无所谓了,[王是王]嘛,有迎春跟王善保家的挡着,不至于忑么样的,总比被贾母打死强吧。再说一个女孩子若被拿双后就无所谓了,男孩子已经逃走了,自己也觉得活得没意思了,所以也就没有羞耻心了。凤姐根本不知道司棋前面被鸳鸯撞见这件事,她当然对司棋[王是王]的态度觉得可异了。还有一层,司棋并不知道为她这绣春囊正邪两边大打出手的内幕,还当是一般的查赌搜赃呢,她以为有她外婆在场兜着,所以才笃笃定定的,孰不知她外婆不但救不了她、而且恨透了她,大房那边更是恨死了她,当然会任由二房摆布她了,这就是女孩子被男孩子抛弃、被家庭抛弃、被本派势力抛弃、被社会抛弃的可悲结局啊,所以每个女孩子都要特别谨慎小心,千万不能纵情任性,男孩子纵情任性还不至于不可收拾,女孩子纵情任性是会毁了一生的。

红疯子:你这话咱很赞成,咱看过多少女孩子都不知道[履霜坚冰至],都跟男朋友[爱得死去活来],都是到被人抛弃时还心存侥幸,最后当然没有好结果了。

石呆子:能想到这些就好,女孩子就应该防患于未然,事后再后悔是没有用的,造物主对女人比对男人更苟责,男人尤其苟求女人的忠贞不二,他们自己可以纵情任性甚至荒淫无度,却决不容许女人失贞失身,因此女孩子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任何仪赖心理侥幸心理都会遗憾终身。这司棋就是一开始依赖潘又安,然后又侥幸不会怀孕、侥幸不会被人发现,被鸳鸯发现后又依赖她不告发,被凤姐查出来后又依赖王善保的和迎春会保她,更侥幸人们会原谅她这一次,最后当然是贻误自己终身了。好笑的是续书作者竟把她描写成从一而终的烈女,更好笑的是如今你们也把她当作女孩子的楷模,这种女孩子已经糟糕透了,能学吗?

再看凤姐跟周瑞家的等人打趣王善保家的情形,分明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得胜回朝的欣快感,是啊,绣春囊事件水落石出了,查出问题出在大房那边了,她自己跟二房这边都洗清干系了,现在可以转守为攻了,看到这刁奴挑拨邪夫人憎恶自己遭到的报应了,看到邢夫人那边贾姓夫家势力挑衅自己这些王姓娘家势力的失利了,看到邢夫人当众奚落自己打压自己落下的狼狈下场了,压抑了许久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了,自己的心情当然很愉快了。周瑞家的来旺家的等人也长出了一口气,她们跟王夫人凤姐是[主人得道、跟着升天,主人失利、跟着落地]的关系,过去压着大房奴才们一头多舒服?如今若被大房抓住把柄占了上风,她们就反过来受大房婆子们指派和欺负了,当然不愿意大房这边得逞了,如今看到王善保家的落败,这不但意味着她们对头的失败,而且意味着对头主子的落下风,她们更可以压大房奴才一头、在荣府内吆五喝六、作威作福了,当然要跟着[哼唱楚歌]了。如今的人都当她们只是跟王善保家的争斗,不注意她们是在跟邢夫人的陪房争斗,打狗是为了欺主啊,所以狗咬人被打,不光意味着狗的失败,而且还意味着主人的失利,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看不到这一点,这一节就成了[王善保家的出丑记]了,除了给人们当笑料之外就毫无事体情理可言了,因此你们一定要透过王善保家的失败看到邢夫人的失利、看到大房的再次落下风,才算基本悟出其中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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