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愚昧的尤二姐却想不到尤三姐这么深,她[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只想与贾琏一心一计地过好日子,根本不为以后担忧,甚至还嫌尤三姐得罪了珍琏、连累得她也不能安份过好日子,于是劝贾琏早日把尤三姐娉嫁了,尤三姐便知其意,先便滴泪泣道:“既如今姐姐也得了好处安身,妈也有了安身之处,我也要自寻归结去,方是正理。但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我如今改过守分,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拣择,虽是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这不光是尤三姐的[其鸣也哀]、而且是天底下每个待嫁女儿的[其鸣也哀]呀,天下哪个女儿不想[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呢?如果天下父母都能够替女儿[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还用得着女儿们发此哀鸣吗?还用得着女儿们争取自由恋爱、自主婚姻吗?女孩子还至于被皮肤滥淫之男儿欺负吗?尤三姐这样的女性用得着出[以淫制淫]的下策吗?可见女孩子不比男孩子,她们生下来就不如男孩子那样得到父母的重视,择偶时更不象男孩子那样能遂心如意,她们才不得不发此悲鸣的。如果女孩子能跟男孩子一样能得到[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们又何用[滴泪泣道]呢?这里的尤二姐和尤母显然太愚笨啦,连这样聪颖的妹妹和女儿都识不出,连珍琏这样污秽的须眉都当好人,日后遭劫当然先要怪自己无知了,所谓[唇亡齿寒]嘛,她俩把尤三姐一逐走,下一步当然可想而知了,可见天下女人最倒霉的就是把其它女人当仇人、把男人当好人啊。
[贾琏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宝玉。”二姐与尤老听了,亦以为然。尤三姐便啐了一口,道: “我们有姊妹十个,也嫁你弟兄十个不成?难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没了好男子了不成!”]大家别小看这句话、以为宝玉是书中男儿最尊贵最出色的、凭尤三姐这声名品行根本配不上宝玉、这是尤三姐口出狂言,实际上真正有水平有眼力的女孩子根本瞧不上宝玉,宝玉除了地位尊贵、模样端正还有什么?尤三姐瞧不上宝玉说明她真是不[羡富贵慕虚荣]啊。同时这里还有另一层意思,尤三姐不是瞧不起宝玉一个人,而是瞧不起贾族所有弟兄,她是认为[难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没了好男子了不成?]可见她的眼界比较开阔,她不拘泥于地位和相貌,真正是个[巨眼识穷途]的[美人]啊,你们该看出前面的吟红拂确实有吟尤三姐之意。
红疯子:尤三姐能看出贾宝玉是[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这已经不简单了,如今多少人看不出这一点呢。
下面是兴儿谈凤姐一段话,也可以说是作者[兴之所至]吧,第六十五回的主要内容都写完了,作者[兴之所至],顺便通过兴儿介绍一些凤姐的情况,替下面的内容作些铺垫,所以顺手拉一个[兴儿]过来。这不是说[兴儿]这小厮是作者信手拈来的,而是说[兴儿]这小厮的名字是作者信手拈来的,书中好多名字都是这样起的,比如坠儿、靛儿等,这说明书中很多情节都有作者[[兴之所至、信口胡诌]的成分,你们别太认真当真事索隐,不过取其事体情理就行了。实际上尤二姐听了这些话之后就不应该再跟凤姐进荣府才对,否则就有些幼稚甚至弱智了,这说明这些话根本不是兴儿说给尤二姐等人听的,分明是作者说给读者听的呀。这段话有三点需要注意的,一是“如今连他正经婆婆大太太都嫌了他,说他‘雀儿拣着旺处飞,黑母鸡一窝儿,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张罗’。若不是老太太在头里,早叫过他去了。”这就是曹家曹頫老婆的背景,而决不可能是曹頫老婆内侄女儿的背景,关系到书中写的是康熙曹家还是乾隆曹家、是南京曹家还是北京曹家、是写的曹寅的第二代还是第三代。二是“又还有一段因果: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这就证明袭人与宝玉发生性关系是符合贾府规矩的,不能算勾引宝玉。三是[我们家的规矩又大,寡妇奶奶们不管事,只宜清净守节。]这就是书中的李纨不管事的原因,更是王夫人不管事的原因,正因为这婆媳两个都要[清净守节],才不得不过继贾琏夫妇来管家的,可见王夫人的生活原型实际上也是寡妇。如今的人们总是兴信流言家的大胆发挥,却不注意这些细节,实在是太不解石头记的其中味了。
第六十五回解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作个小结。这一回开头就写贾珍来鬼混,虽然是冲着尤三姐来的,但分明有不肯放过尤氏姐妹、继续把这里当淫窝的意思,贾琏推门进去说是破例实际上是成例,不光是想成全贾珍与尤三姐,贾珍与尤三姐根本用不着贾琏成全,贾琏不推门进去就是成全,他只要视而不见就表示自己认可贾珍照样来与尤三姐鬼混嘛,何必破例呢?可见贾琏不是为替贾珍尤三姐说二房而来,而是为撕破脸与贾珍共同淫了这姐妹两个而来,他自己也想与贾珍一起玩弄尤三姐呢,为此他不惜让尤二姐仍然与贾珍贾蓉继续[聚麀之乱],这才叫[吃个大杂烩]嘛。如今好些抄本都不见了这五个字,刻本更把尤三姐改写成贞节烈女,这是替尤三姐遮丑吗?不,这是替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护短啊!竞竟然有戚序本改回目为:(高粱子惧内偷娶妾 淫奔女改行自择夫),贾琏仅仅是[惧内偷娶妾]吗?他是想与贾珍贾蓉共同玩弄尤氏姐妹二人啊,尤三姐是[淫奔女改行]吗?她本来就不是[淫奔],又何谈[改行]?还有【凤姐不念宗祠血食,为贾宅第一罪人】,这种批语根本不懂[只为同枝贪色欲、致使连理起戈矛]是什么意思,甚至错误理解成是[只为贾家延宗嗣、致使醋瓮发雌威],凤姐成了第一罪人了,贾琏反而成了祖宗的孝子贤孙了,真是[人妖颠倒是非淆、对男慈悲对女刁]啊。
再看看忘了交代的三个心腹小童睡一炕的情节,一是[二马同槽,不能相容,互相蹶踢起来],这不光是实事记录,而且是说贾珍贾琏甚至都不如这两匹马呀,畜生还知道不能同槽,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却打算继续[聚麀之乱]、 [吃个大杂烩],真是畜生都不如!再看三个小厮与鲍二女人的对话,这分明就是一个极其污秽、极其混乱的大淫窝呀,贾珍贾琏花钱经营这样一个淫窝,仅仅是为了给贾琏娶二房生儿子、为了让尤三姐[改行自择夫]吗?要不是尤三姐泼开来这一闹,贾珍贾琏肯定与尤三姐共同淫乱了,再下去就是贾蓉加进来了,于是真成了[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了,尤二姐还充得了正经吗?必然是如贾琏所言[索性吃个大杂烩]呀。还幸亏尤三姐泼开来一闹才收敛住了,否则就已经成了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的专属妓院了。可是如今的人还跟尤二姐一样幼稚,竟然认为是尤三姐闹得不好,这也太妈妈的了。
下面的兴儿演说荣府要结合第二回的[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来看,这小[兴儿]是对那大[兴儿]演说的补充啊。可如今的人只看到兴儿抱怨凤姐太苟刻、太会吃醋的情节,似乎如果凤姐象尤二姐这么[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这么[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就不会有尤二姐悲剧发生了,这就是[不解其中味]啊!兴儿这番话有那么多种味,你们为什么只抓住醋味不放呢?那作者写这些别样味干什么?为了显示兴儿的风趣幽默甚至多嘴多舌吗?为了显示作者的[胡扳乱扯、说得四座生风]吗?显然不是,作者不吝笔墨是为了补充[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不足啊!这[一是、二是、三是]三点能不交代吗?不交代就让流言家大胆发挥成乾隆曹家、三代曹家、北京曹家、二次被抄前的曹家、受弘皙逆案连累的曹家啦,这能不强调一下吗?凤姐的吃醋是有特殊背景的,如果没有贾母王夫人作冰山,她斗得过贾琏兄弟俩吗? 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根本不是怕凤姐,他们是怕凤姐背后的贾母啊。这一点在书中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移到康熙末年的曹家就很容易看出来了,曹頫老婆没有康熙李煦孙太夫人作冰山,她斗得过曹頫吗? 曹頫根本不是怕老婆,他是怕的老婆的靠山啊!这样你们就知道凤姐为什么无恐了,因为她有恃,贾琏贾珍为什么有恐,因为他们无恃啊,当然不可能保护尤二姐及孩子了。关于贾族[宗祠血食]的问题也要联想到康熙末年的曹家才看得清,曹頫老婆不准曹頫跟小老婆生儿子不但对自己有利,还对维护曹荣遗腹子的独根孤种地位有利,才会得到孙太夫人和李氏马氏的默许的,如果不对遗腹子的安全有利,孙太夫人会不制止她吗?这在书中荣府看不出来,但是移到石头城里的荣府就显而易见了。这样你们就知道凤姐若在贾母死后还这样吃醋,她就非被贾琏休弃不可,因为她失去靠山了嘛。同样道理,如果尤二姐等贾母死后再嫁给贾琏,她也不至于被凤姐害死的,只是免不了会被贾琏贾珍抛弃罢了。我说这些不是为凤姐辩护,是叫你们知道凤姐吃醋背后的大房二房利害争夺啊。至于珍琏足是亲兄弟的事就不用我再说了,这一回明显看出珍琏不是堂堂堂房兄弟,只是作者不想说破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