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贾琏干什么闯进来的?不就是为[破了这例]、[戳破这层纸儿]嘛,这[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尤其值得大家参考,石头记这部大戏就是作者[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啊,只是你们[戳不破这层纸儿]罢了,我石呆子实际上就是来[破了这例]、[戳破这层纸儿]的。尤三姐本不想[戳破这层纸儿],如果贾琏不进来,她就继续与贾珍周旋下去,将来再见机行事、让这些皮肤滥淫之蠢物知道自己不好惹,争取能[从良],可是贾琏这一[戳破这层纸儿],就打破她从良的幻想了,反而越陷越深、永沉淫海了,她能不挺身而上吗? [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这才叫一针见血!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根本不是为了生儿育女才娶尤二姐尤三姐做二房,他们纯粹是[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看不出这一点还叫尤三姐吗?那就成了尤二姐了,看不出这一点还叫读石头记吗?那就成了读西厢记了,看不出这一点还叫红学爱好者吗?那就成了流言家了。[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这句话最容易迷惑读者,如今的人就以为这句话才是这段话的核心,如果凤姐也象尤二姐这么好对付的话,尤三姐根本用不着如此泼开来玩,她所担心者只是凤姐而已 ,这是尤三姐的本意吗?根本不是,尤三姐只是料定有凤姐在、这三个蠢物的如意算盘打不成、尤二姐的如意算盘更打不成,所以她要立马给贾珍贾琏颜色看,才能让这些须眉浊物不敢小看自己、更不敢亏待自己。“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这就是把贾珍贾琏称透了呀,[你们不就是贪图色欲吗?我就先满足你们的色欲,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说穿了,她不过把这弟兄三人当公猪耍罢了。这样你们就知道尤三姐不但看透了男人、而且看透了女人,她认为女人不过是供男人发泄性欲的工具嘛,既然要跟这些公猪周旋,又何必拘拘于形式上的贞节呢?只要心中保持贞洁就行了。换句话说,她就是与贾琏贾珍贾蓉这三人乱搞了,但是心并没有乱,还是向往着自己的理想、忠贞于自己心爱的人,这就是很了不起的[出污泥而不染]啊,只是她自以为身染心不染、不可能得到心上人理解罢了。实际上不了解尤三姐处境、不了解尤三姐的人生观的男人怎么可能理解她呢?
红疯子:你这[出污泥而心不染]的评断太有哲理了,如今的人们都只知赞叹[出污泥而不染],却不知赞叹[出污泥而心不染],他们要求首先要身不染,却不相信有 [心不染],实际上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完全做到[身不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嘛,能[心不染]就不错了。
石呆子:这话说到作者的心里去了,作者就是赞赏尤三姐生活原型这种[出污泥而心不染]的品格,才特意将这种事写入书中的,其实曹家事中并没有与这一模一样的事,作者只是把他赞叹的这种女豪杰昭传出来罢了。这样的女人根本不符合一般男人希望女人心洁身也洁的择妻标准,但是真正有胸襟的作者会特别赞赏这样的女人,因为这种女人才是[不过取其心洁罢了,又何必拘拘于身洁哉],作者就是坚持[不过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具体情节哉],移到尤三姐这样的奇女子身上就是[不过取其心灵的贞洁罢了,又何必拘拘于身体的贞洁哉]。实际上如今的人们就抛弃了那种处女情节,既然男人用不着承担身体绝对守贞的义务,为什么要要求女人必须从身体上也绝对守贞呢?这是不公平嘛,这个世界上被珍琏蓉这些皮肤滥淫之蠢物的男人糟蹋的处女太多了,难道这些女孩子就不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吗?难道她们是愿意被这些蠢物糟蹋的吗?难道天下男人就应该不去惩处那些公猪、反而因此把责任全推到这些女孩子身上,无情地抛弃她们、把她们打入地狱吗?不斥责并打击迫害她们的强势男人,反而斥责并打击受迫害的弱势女人,这是主张保护妇女和儿童的男人决不肯做的。作者写这件事并不是赞成尤三姐这种[以毒攻毒]的做法,但是他太恨珍琏蓉这样的须眉浊物了,因此特别赞赏尤三姐这样反过来玩弄他们,这也替广大受迫害的女人出了口恶气啊。这样你们就知道作者替尤三姐昭传还是次,揭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之短才是主啊。你红疯子不是在前面曾总结出[鬼话词模式]吗?这里就符合[鬼话词模式]啊,作者就是象赞叹林四娘那样赞叹尤三姐、象骂君臣百宫那样骂贾琏贾珍贾蓉等三人及天下须眉浊物。
尤三姐[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唬的贾琏酒都醒了。]如今的人们只以为贾琏是好人,是尤三姐误解了他的好意,其实他未尝没有想与尤三姐淫乱的心思?只是尤三姐真要戏弄他的时候、他又被这种英气逼成缩头乌龟了,可见这些男人其实都是大草包。[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这也不能看成是贾珍淫不过尤三姐,而是说天下男人看上去比女人好色好淫,女人如果象尤三姐这样真正放开手脚,照样能镇住这些雄性动物。[尤三姐又一叠声叫:“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反不好意思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后悔,不承望他是这种为人,与反不好轻薄起来。]这就叫[反客为主],尤三姐如果不主动如此,日后珍琏还是会闹到这个地步,尤三姐真正泼开来玩了,他兄弟二人反而不知所以,可见对待这些滥淫之蠢物只有以淫治淫才能掌握主动权。接下来[尤三姐放出手眼来略试了一试,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识别见,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而已。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这虽然不是替尤三姐昭传,但何尝不是揭珍琏之丑、替天下被污辱被迫害的女性出一口恶气呢?象珍琏蓉这些须眉浊物实在太可恨了,非此不能教训这些酒色之徒啊!尤三姐[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这不是为烘托尤三姐的高明见识,而是为反衬珍琏的无知无识,这种用潇洒来反衬粗蠢的艺术手法是作者的拿手好戏,说穿了就是泼开尤三姐的名誉不要、也要向世人彻底揭露珍琏这些蠢物的本质,[舍得一身剐、敢把男人拉下马]嘛。比起看透[情]、[淫]的石头记作者来,那些才子佳人言情小说作者根本不可能有这心胸,至于风月笔墨作者更是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红疯子:这话倒也是,尤三姐拼了自己的声名品行不要,让世人看穿珍琏的纸老虎本质、看透纵淫是对付他们的最好武器,这也是一大收获嘛。咱们只知道把尤三姐当烈女待,却不知道把她当以淫制淫的女豪杰待,实在是没有悟出其中的事体情理呀。
石呆子:当然,以淫制淫的手段只能是不得已的偶一为之,最后还是自己害了自己,因为女人终归是弱者,不管她如何挣扎、是真淫还是假淫,最后都是男人纵淫的牺牲品,尤三姐的悲剧就证明了这一点,只是尤三姐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用主动的淫制约珍琏的滥淫,如果仍然象尤二姐那样被动地任由珍琏蓉玩弄,迟早也会死在他们手里,只有主动玩弄他们,才或许能找到生路,这就是尤三姐的想法。你们要记住尤二姐尤三姐并不是真淫,她们与多姑娘、鲍二家的不同,只是暂时迎合珍琏的淫欲,达到从良的目的。这不是我说话罗嗦,而是你们看不透贾琏与珍蓉完全是一路货、就是[想花了几个臭钱,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总以为是尤三姐想嫁给柳湘连,才这样故意跟珍琏闹腾的,或者是看出凤姐迟早要来闹事、这安稳的二奶迟早当不下去了,才先下手为强的,这样就错误理解尤三姐的[逼上淫山]了,尤三姐是被珍琏蓉[逼上淫山]的,如果说这当中也有爱富贵慕虚荣的因素,尤三姐的爱富贵慕虚荣也不可能完全与尤二姐的爱富贵慕虚荣相同,尤二姐是已经许婚给张华了,她想悔婚,才依附于贾珍的权势的,而尤三姐并没有许婚,她也不打算嫁给贾琏这样的富贵公子,只是下决心嫁给柳湘莲这样的穷游侠,可见她不是为求富贵才放荡的,她这根本不叫[放荡],应该叫[放浪形骸之外],柳湘莲就是个[放浪形骸之外]的男人,只是这样的女人极少,一般人不能理解罢了。作者也是个[放浪形骸之外]的男人,他非常厌恶那些套在女性头上的封建枷锁,对形式上的贞节烈女也很有不屑感,但是他对心灵上的忠贞是非常坚持的,可见他对尤三姐的行止见识是极为钦佩的,认为这样[不拘一格]的贞烈才是真贞烈。
此处的尤三姐就是把珍琏这些滥淫之蠢物玩弄于股掌之间,而珍琏却象癞蛤蟆被天鹅耍得欲近不得、欲罢不能,除非是与珍琏蓉一鼻孔出气的须眉浊物,任何同情弱女子的读者却都会为尤三姐的豪侠行为叫好,这比柳湘莲的痛打薛蟠还要解恨,但是性质是一样的,可见尤三姐就是用女人的特殊手段教训这些臭男人的女豪侠。她们不用剑、不用鞭子,而是用臭男人垂涎三尺的女体来诱惑他们揭露他们惩罚他们,你们说高明不高明?真是[她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她]呀。[一时他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自此后,或略有丫鬟婆娘不到之处,便将贾琏、贾珍、贾蓉三个泼声厉言痛骂,说他爷儿三个诓骗了他寡妇孤女。贾珍回去之后,以后亦不敢轻易再来,有时尤三姐自己高了兴悄命小厮来请,方敢去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他的便。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自己风流标致,偏要打扮的出色,另式作出许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的男子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他以为乐。]这不能说是尤三姐故意装出来的,她也有征服欲、她也有满足感,能够反过来征服想征服自己的人,当然会产生一种满足感了。实际上每个女人都有征服欲、都有征服后的满足感,只是象尤三姐凤姐这样的强势女人征服欲更强、征服后的满足感更多罢了。作者对于这种征服欲显然是比较欣赏的,因为珍琏这些须眉浊物实在太可恨了、尤二姐尤三姐这些弱裙钗实在太可怜了,即使耍弄他们一把暂时出一口恶气也是好的,再进一步说,世上那些皮肤滥淫之蠢物也实在太可恨了、普天下过去未来所有之女子也实在太可怜了,石头记作者即使能借替她们昭传的名义狠狠揭露这些须眉浊物的短,也算是替天下女人出了口恶气啊!至于有些人会不会站在男人的立场上误解甚至歪曲石头记的其中味,作者就顾不得那么多了,正如尤三姐也顾不得今后会不会遭珍琏报复、顾不得柳湘莲会产生误解、顾不得会会凤姐这同样的女中豪杰是一回事呀,人生太难预料了,女人的人生更难预料,石头记后来的遭遇还用说吗?还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哪怕眼下先满足一下也好,这就是尤三姐此时的心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