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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谈红楼梦
详解之五百七十四
发布日期:2019-08-03 23:16:22

接下来是宝玉答应了柳五儿进怡红院的事,再就是袭人晴雯先打趣芳官再互相打趣的事,从袭人的言辞中可见她全知道晴雯补裘和芳官拉五儿进怡红院的事,只是不肯多言、听凭宝玉做主罢了。连晴雯都不满芳官的所作所为,她如果是个拈酸吃醋的,早就与宝玉闹起来了。当然这也要怪王夫人没有公开明确袭人的姨娘身份,弄得袭人妾不象妾、丫头不象丫头,反不好在宝玉面前力争了,于是她才只好看着宝玉和芳官胡闹而不作为的。你们看柳家的巴结芳官是把她当丫头吗?不,这是把芳官当宝玉身边的大红人啊!这在园子里外那些婆子看来就是与宝玉有不正当的关系了,晴雯就用手指戳在芳官额上说:“你就是个狐媚子,什么空儿跑了去吃饭,两个人怎么就约下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儿。”袭人却说:“不过是误打误撞的遇见了,说约下了可是没有的事。”晴雯道:“既这么着,要我们无用。明儿我们都走了,让芳官一个人就够使了。惟有我是第一个要去,又懒又笨,性子又不好,又没用。”而袭人却很大度地说:“倘或那孔雀褂子再烧个窟窿,你去了谁可会补呢。你倒别和我拿三撇四的,我烦你做个什么,把你懒的横针不拈,竖线不动。一般也不是我的私活烦你,横竖都是他的,你就都不肯做。怎么我去了几天,你病的七死八活,一夜连命也不顾给他做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原故?你到底说话,别只佯憨,和我笑,也当不了什么。” 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袭人的心胸一点也不狭窄。有些人把她当妒妇,甚至连宝玉也在晴雯被逐后把袭人当陷害晴雯的妒妇,这里的对话就是作者写出来驳斥这种谬论的。

于是进入本回的最后一个内容:[呆香菱情解石榴裙][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个人坐在花草堆中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那一个又说:“我有君子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那个又说:“我有月月红。”这个又说:“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个又说:“我有《琵琶记》里的枇杷果。”荳官便说:“我有姐妹花。”众人没了,香菱便说:“我有夫妻蕙。”荳官说:“从没听见有个夫妻蕙。”香菱道:“一箭一花为兰,一箭数花为蕙。凡蕙有两枝,上下结花者为兄弟蕙,有并头结花者为夫妻蕙。我这枝并头的,怎么不是。”荳官没的说了,便起身笑道:“依你说,若是这两枝一大一小,就是老子儿子蕙了。若两枝背面开的,就是仇人蕙了。” 宝玉笑道:“你有夫妻蕙,我这里倒有一枝并蒂菱。”口内说,手内却真个拈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内。]这一节看上去是描写众女孩子玩耍,实际上也有寓意,就是寓含香菱的悲剧。大家都知道诗词中常有赞叹[并蒂莲]的,却很少听到说赞叹[并蒂菱]的,因为菱花是一种不起眼的小花,而且开得比较零散,不容易并蒂,引不起文人的兴趣,所以很少有诗词赞叹它。尤其是菱花开于水中,此处的宝玉不可能已知香菱手上有支[夫妻蕙],当然就不会特地到水边采一支[并蒂菱]来与她斗花了。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作者故意在影射香菱,若不为附会香菱的[]字,宝玉完全可以任意采一枝别的什么并蒂的花来斗嘛,何必非要跑到水边去采菱花呢?这样你们就知道这情节根本不是生活素材中的原事照录,分明是作者别具匠心的另创,其用意就是指[并蒂菱]斗不过[夫妻蕙]

红疯子:咱知道你的呆心思,你是想说接下来薛蟠就要与夏金桂结成夫妻了,香菱这弱女子的悲剧也就进入高潮了,因为她肯定经不起薛蟠夏金桂夫妻俩折磨的。

石呆子:你能看出这一点还不算本事,我说这些的用意不是为了这一点,而是为了告诉你们这斗花情节完全是作者杜撰的。如今好些读者都把石头记中的所有情节当真人真事看,把[衔玉而诞][还泪之说][金玉良缘]等神话假话当真话看,甚至把[并蒂菱]这些明显的假情节也当真情节来看。他们完全忽略了作者创作的主观能动性,都认为这些仅仅是生活中的巧合,或者冥冥中有僧道警幻等神仙暗中布置,根本不把这些当作者故意导演的假戏来看,这样当然就更悟不出其中的真情理了。整部石头记都是这样,作者是由于要喑示后面的真情理,才故意创作前面的假情节的,他无法明示八十回后面的结尾,才故意创作这[藏尾于头于身]的前八十回石头记、故意按排这么多神话假话鬼话灯谜伏笔隐寓的,这些神话假话鬼话灯谜伏笔隐寓全是作者的自创,是生活素材中根本不存在的,你们一定要看透这些神话假话鬼话灯谜伏笔隐寓的假,才能悟出其中蕴涵的事体情理的真。可如今都弄得[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了,作者的假话被当成真话,其中蕴涵的事体情理却没人理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这里的斗花分明是假的,是作者为了暗示[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而加进去的,可你们却根本不在意,看不出这里面的人为痕迹,这样怎么能悟出其中味呢?

接下来是宝玉为香菱换裙子而略尽心意,这本是作者形容宝玉的乖僻邪谬之笔,顺便也借此表达了作者对香菱遭遇的同情,可如今的人却把它夸大到批判封建礼教、提倡平等博爱的高度,这未免高抬十三四岁的宝玉了,作者把这些是当怪癖来写的,其中虽然带有作者的理想,但当事人的思想觉悟却没有这么高,希望你们要实事求是。

果然[香菱见宝玉蹲在地下,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菱蕙安放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香菱拉他的手,笑道:“这又叫做什么?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的事。你瞧瞧,你这手弄的泥乌苔滑的,还不快洗去。”]香菱就把宝玉这些行止说成是“怪道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的事。”可见当时人人都不赞成宝玉这些乖僻怪诞的行止,决没有人认为宝玉是[批判封建礼教、提倡平等博爱]的,这也包括作者在内。实际上宝玉这些乖僻怪诞的行止有作者故意夸张的成分,生活中的曹荣是有些乖僻,但决没有这么严重,曹荣遗腹子更没有条件与书中宝玉一模一样,你们别把书中贾宝玉当曹荣和曹荣遗腹子的真实再现就好了。作者只有夸大宝玉的怪诞行止,才能把自己的创作意图揉合在里面,才能借检讨这怪诞行止来反衬众须眉的丑态啊。可如今的人却以为宝玉是真的、是作者本人,作者是在赞赏其行止见识,那难道书中的[人人说你惯会鬼鬼祟祟使人肉麻的事]都说错了?难道本书开头的表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哉?]都说错了?难道这里的宝玉就该[蹲在地下,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菱蕙安放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如今的流言家可能还会把这些怪诞行止夸奖成[行为艺术],其行止见识实在不及刚学做诗的香菱啊。

但是作者写这[宝玉蹲在地下,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菱蕙安放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的情节又另有深意和深情,一是寓意香菱的[并蒂菱]生活将被夏金桂的[夫妻蕙]生活掩埋,二是作者借宝玉的怪诞行止来痛悼后来死去的香菱,他自己不能为香菱送葬,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的哀思、表示对薛蟠夏金桂夫妇这一对狗男女的痛恨。至于生活中的宝玉原型是不可能有[手内却真个拈着一枝并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内][将方才的夫妻蕙与并蒂菱用树枝儿抠了一个坑,先抓些落花来铺垫了,将这菱蕙安放好,又将些落花来掩了,方撮土掩埋平服]这些具体行为的,因为十三四岁的他还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薛蟠会娶夏金桂这样的老婆,他当然不可能预先替香菱虑后了,前面的宝玉安慰平儿也是这个道理。这样你们就知道宝玉的行止好多都是作者故意设计故意杜撰的,你们不能对这[假宝玉]过于认真,只有看出[假宝玉]不过是贯彻作者意图的一个主要角色,才能悟出[假宝玉]背面蕴涵的真情理。

本回最后还写了香菱的叫宝玉不可告诉薛蟠换裙子一事时的呆相,这看上去是可爱,实际上是可怜,此时的宝玉觉得可爱,过后的作者觉得可怜,因此才特意让宝玉说了句:“可不我疯了,往虎口里探头儿去呢。”这其实就是比喻香菱嫁给薛蟠是[羊入虎口]啊,可见作者描写这两个呆子的呆相是有用意的,是为了反衬薛蟠的可恨、预告夏金桂的可恶、暗示香菱结局的可怜啊,你们切不可当闲笔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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