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照这样说来,这贾珍的艺术形象、东府长房的相关情节就专为隐害寓皇族的废太子允仍、专为隐寓京城里的东宫而创作的了?
石呆子:正是这意。你们有所不知,当年的曹家看起来是因亏空被抄,实际上完全是因受皇家争位丑剧连累而倒台。这在曹家内象珍琏环蓉蟠这些须眉浊物看来,当然怪雍正改诏篡位、罗织罪名坑害曹家了,似乎只要曹家依附的皇十四子上台,曹家就不但会免抄家之祸、而且还更会因皇十四子的宠信而兴旺发达似的。可石头记作者在类似宝钗这样的女高人通人哲人的启迪教育下,却悟出了[这争储争位风波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的妇道,悟出了曹家只是受此[葫芦提大祸]连累的[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大家族之一,追究[改诏篡位、血滴子杀又]等糊涂账有何益?倒不如深论[造衅开端实在废太子]、[箕裘颓堕皆从东宫]、皇室消亡首罪允仍]来得有益啊!你们试想一下,若太子允仍不象贾珍这样淫暴失德,而是象贾政这样循规蹈矩,那么康熙皇帝用得着废太子吗?诸皇子有机会争储吗?康熙皇帝一死由贾政这样的皇储登基,众皇子会掀起争位风波、[停尸不顾、束甲相争]吗?会酿成[葫芦提大祸]吗?会[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如何救得下?直烧了一夜,方渐渐的熄去,也不知烧了几家。]吗?总之对于清皇族而言,虽说是"一龙生九种,种种各别" [一代不如一代],但毕竟太子选错、太子失德、康熙不得不废储另立是[造衅开端]啊!若没有这[箕裘颓堕皆从仍,家事消亡首罪东]的[败家根本],会有这[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虎兕相逢大梦归]吗?这里的照宫闱首先祸起东宫,这里的虎兕相逢首在"龙生太子不象龙"啊,若允仍象条龙,那其他皇子即使都是虫也关系不大了,正因这选定的太子是虫不是龙,康熙才不得不废虫另择龙的,这才引发诸皇子[虎兕相争] 的。作者悟出了这里面的道理,才创作这贾珍爬灰、东府颓堕的情节的,这就是理解秦可卿悲剧深层意蕴的关键所在。
石呆子:经过我这一番呆解后,你们该明白作者杜撰这秦可卿悲剧的深层意蕴了,分析这秦可卿悲剧也要象你红疯子疯谈睛雯悲剧那样,不能孤立地仅就秦氏悲剧说说可奇可羡,要联系到贾珍失德东府失宠的背景,要问个[何事东府众须眉,不及闺中弱可卿]啊,更要拓展境界提高层次、深论到皇族的东宫、追问个[何事东宫众须眉,不及书中弱可卿],才能悟出作者杜撰这秦可卿悲剧的[其中味]。推之于这第十回,就该撇开这秦氏生病的表象,看出其悲剧实质,并由此看透贾珍丑剧的实质,才能不被作者的不得已删改迷惑。
这石头记原作本来是写[一美人悬梁自缢]的[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内容,因畸笏叟的极力反对,才改成这里的秦可卿生病情节的。畸笏叟为什么要极力反对、非要作者删改上吊为病死?因为生活中的曹家没有这样一个因公公爬灰而致儿媳妇上吊的实事,知情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作者不是[用实笔]而是[用史笔]啊!何谓[史笔]?司马迁的[史记]就是[用史笔],是如实记录皇族的历史才叫用史笔,而如实记录曹家的家事只能叫实笔。畸笏叟既然是曹家人、知情人、明眼人,知道曹家没有这样的实事,而且看出了作者这里不是借贾族写曹家、而是借贾族隐皇族,害怕因此而受文字狱牵连,当然就强制作者删改了,这才出现这第十回的[张太医论病细穷源]情节的。
红疯子:如今刘心武误解这秦可卿为允仍女儿,硬把她说成是弘皙逆案的知情人和参与者,甚至还把张太医当成弘皙的秘密联络员,这也太荒诞无稽了。这[张太医论病细穷源]一节本来就是作者为删改掉[淫丧天香楼]的情节后再加的,刘心武硬要从中索隐出允仍女儿与弘皙互相秘密联络的证明,这不是明显的[刻舟求剑、胶柱鼓瑟]吗?
石呆子:先撇下刘心武不谈,回头再谈贾珍跟尤氏商量替秦可卿请医生一事,从中似乎看出贾珍对秦氏生病十分关爱,有人把这些当成贾珍与秦氏有真诚的爱情,这些人是以现在时髦的眼光看二百几十年前的公公与儿媳妇啊,这公公与儿媳妇爬灰是第一等的乱伦之丑事,如今又把儿媳妇逼得生病了,贾珍只是很正常的愧疚之心而已,乱伦与爱情是恶与善的互不相容,贾珍既然与儿媳妇乱伦,实际上就是不爱儿媳妇、就是坑害儿媳妇,若真爱儿媳妇,就不该乱伦,长辈对晚辈的爱与男女间的性爱是水火不相容的,爱首先是尊重和爱护,而不是强加于人不顾后果的占有和发泄,你们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吗?我在前面说过,性爱的根本目的在延续生命,任何违反延续新生命规则的性行为都不能算爱,而是畜生行为!难道刘心武连畜生跟人的区别在哪里都不知道吗?别用秦可卿不是贾珍的儿媳妇而是允仍的女儿来做借口了。
红疯子:说得对!性的本用就是为了延续新生命,欲望发泄心理满足只是其副产品,人类为了保证延续新生命的一代胜似一代,才规范了伦理秩序的,这与其说是封建伦理道德,不如说是延续新生命的自然规律,若违反了要受到自然规律报复的,所以人类才规定了性爱不得违反伦理道德,这是基于性爱为延续新生命这根本目的,若仅为性爱而性爱、仅为发泄而交配,那就连畜生都不如了,连畜生都知道近亲不能交配、隔代不能交配、危害家庭结构和秩序不能交配,总之不利于后代的延续都不能交配,这是作为动物的基本常识啊,贾珍连这点常识都不顾,不但不能算男人,甚至连动物都不如,又有何资格谈爱?这件乱伦丑事说明作者之所以贬斥贾珍这些须眉浊物,就因为这些须眉浊物为了发泄欲望为了占有女性到了不顾伦理道德的程度,到了危害妇女和儿童的程度,到了不顾正常家庭秩序社会秩序国家秩序的程度,这还不应该严加谴责吗?这还能象刘心武那样当真爱来赞扬吗?而女性从来就不是为发泄欲望而交配,她们基本只为延续新生命而交配,任何对新生命不利的交配行为都不符合她们的本愿,任何危害家庭秩序的交配行为都是她们无法接受的,因为造物主从生理上心理上就把[一切为了孩子]的重担主要强加在她们身上,男人们可以不顾下一代发泄欲望,而女人们怎么可能不顾孩子满足欲望呢?但是男性是强势、女性是弱势啊,男性可以凭借强势强迫女性接受违反伦理违反新生命利益违反女性本愿的性交配,而女性却只能被动接受这将把她拖入深渊的交配,这就是秦氏悲剧的实质。可刘心武居然把这悲剧当喜剧,居然以为贾珍是真爱秦氏、秦氏也真爱贾珍,这是以贾珍之心度秦氏之腹、以男人之心度女人之腹、以畜生之心度人类之腹啊!任何一个稍有[将有利于孺子之心]的人都会同情秦氏的不得已苦衷,都会谴责贾珍的荒淫失德,而只有[将有不利于孺子之心]的人才会替贾珍找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