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呆子:我这样说,你们似乎认为不可理喻,难道象一块垫脚石那样被遗弃在大荒山无稽崖下就为幸运吗?难道象和氏壁那样经琢磨后堑上文字被人们如宝似玉地捧着反而是活受罪?我且用后文的叹通灵玉一词来回答这个疑问: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却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 可叹你今日这番经历: [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这就是石头幻化成玉前后经历的对比,对于人们来讲,固然是把它从烂石头的原始状态发现并琢磨成通灵玉的状态,才能欣赏到它的可贵之处、才能发挥它的价值,但对于这块璞自身而言,还是让它自由自在地躺在情根峰下,才是它的本意。引申到和氏壁,它若不为和氏发掘出来,何至于磨去其本来真面目、再堑上文字、做成传国玉玺到人间来惹是非?再引申到贾宝玉本人,他若不生在贾府,或者不具备这一根独苗、二房争夺、三代单传、四家维系的特殊地位,会被人如宝似玉地捧着吗?会不能有[木石前盟]的自由吗?这些都是一个事物的两面性啊,你们只从人为的主观的一面看它,只取其对人们有用的一面,却忘记了事物本身的自然属性,而象老子庄子这样的智者正是从事物的自然属性看问题,才得出[这不符合事物的本愿,其实是拿它开心、使它受罪!]这不同寻常的看法的。当然作者如果仅仅想到这一点还不算高人,至多不过是个老子庄子的信徒而已,可是作者这里是把这烂石头幻化成的通灵玉深论到和氏壁做成的传国玉玺了,那么其中蕴涵的事体情理就更深了。这后两句诗若仅就书中的通灵玉而言,第一句[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还说得通,但第二句[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就解释不通了。可是如果你们联想到和氏壁与传国玉玺,就一目了然了。对于和氏壁做成的传国玉玺而言,当它身处末世时,确实是[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而围绕它发生争夺时,更是[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啊!
你们如今理解这首诗时,都把眼光只注意到宝玉和宝钗身上,都只看到通灵玉和黄金锁,都只局限在贾府内找答案,这样只能片面理解[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一句,却看不懂后面的[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一句。实际上你们只要把通灵玉拓展到和氏壁、把范围从贾家扩展到皇家,就可以看出这两句诗适用于贾府末世、也适用于皇家末世、甚至适用于历朝历代末世啊!仅以贾府而论,一旦运败,不光是宝钗一个人[金无彩],贾府每个千金红妆都[金无彩]啊!你们能只看到宝钗一个红妆悲剧?一旦时乖,不光是宝玉一个人[玉不光],贾府每个公子哥儿都[玉不光]啊!你们能只看到宝玉一个公子倒霉?再深论到石头记成书的历史背景中的皇家,一旦允仍运败,东宫所有红妆都遭厄运,一旦太子被废,所有太子党羽全都遭殃啊!还会象刘心武说的偷留下个女婴?难道这女婴是[好知运败金有彩]?不光是废太子一党,一旦皇长子运败,其府内所有红妆都遭殃、所有党羽都倒霉啊!一旦皇八子九子十子运败,他们府内的所有红妆也要遭殃、所有党羽也都要倒霉啊!其他如皇十四子也是如此,年羹尧、隆科多的府上更是如此,象李煦家孙文成家等包衣奴才这些受连累的皇亲国戚、中上层达官贵族全都是如此啊!从康熙四十六年到雍正六年这二十年的争储争位风波糟蹋多少红妆、连累多少公子啊!一句[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实在是对这场风波的形象总概括。最后再深论到几千年来的历朝历代,那更是[好知运败金无彩,堪叹时乖玉不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这[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一句也只有用到几千年间改朝换代的大动荡中才适合啊!
由此可见作者从来就不是光在贾府宝钗宝玉这一金一玉上做文章,他是替二十年争储争位风波所有受连累的诸裙钗鸣不平,是在历朝历代所有公子与红妆身上做文章啊!几千年来遭殃的公子与红妆真是[白骨如山忘姓氏],你们只有看出这些悲剧的普遍意义才算真正理解作者的苦心。若以为这里的四句诗仅为书中的[金玉良缘]而作,那就太小看作者了。同样,若以为这里的宝玉宝钗真在鉴赏和尚道士留给他俩的通灵玉,而不是作者在借此缘由向读者讲解如何鉴赏和氏壁琢磨成的传国玉玺,那也就枉读石头记了。
红疯子:是啊!咱说这通灵玉隐寓传国玉玺,有些人还不相信,作者明明说[女娲炼石已荒唐,又向荒唐演大荒]嘛,这女娲炼石补天的神话本来就是荒唐的故事,再从这荒唐故事说到当日女娲曾弃下一块未用之石,岂不是向荒唐演出更大的荒唐吗?然后又说这补天未用之石居然幻化成通灵玉,这一系列的神话故事把评论家弄得云山雾罩,渐渐忘记了这是杜撰的假话,而把通灵玉当真了。作者确实是高明的魔术师,天下人都把这高明的魔术当真,可是这些瞒不过咱红疯子,既然这女娲补天是假的,那么遗石于大荒山也是假的,然后补天石幻化成通灵玉也是假的,那么这里的宝钗识玉当然更是假的了!作者创作这些假情节全都是为了引申到和氏壁琢磨成的传国玉玺啊!只有和氏壁才是真正的[失去本来真面目,幻来新就臭皮囊。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啊!这璞玉当日若不被和氏发掘出来、献给皇上,会被堑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琢磨成传国玉玺供人们争抢吗?会引发[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的无数悲剧吗?而书中的通灵玉无论如何引申,终究不可能造成[白骨如山]的悲剧,也不可能[忘了姓氏],这是与通灵玉挨不上边的诗句,只适用于和氏壁琢磨成的传国玉玺!由此可见作者分明是借这首诗把读者的思路引向传国玉玺啊!这样的大寓意、大比托、大讽刺也只有咱这疯子才看得出来、说得出来!
石呆子:是啊,我在开头就说过,真正能撰此石头记的人只有呆子,真正能看懂石头记的人肯定也是疯子,平常人是写不出石头记的,正常人也是看不懂石头记的。这通灵宝玉的缘由到后文[叔嫂逢五鬼]一回还有阐述,且打住,听我往下解。下面就是描画通灵玉外形和上面所镌的篆文,作者并且特地借宝钗之口强调了最重要的八个字"莫失莫忘,仙寿恒昌。"玉上所镌文字还有许多,但最关键的就是这八个字,因为它能令人联想到传国玉玺上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啊!一般人以为宝钗复诵这八个字是为了勾起莺儿提及黄金锁上面的八个字,实在把宝钗说得太下作了,生活中的宝钗根本厌恶这些黄金玉器,从来不佩带金锁的,你们别把和尚的幻术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