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插嘴道：大部分评论都把这一句当作诅咒凤姐坏事做尽、遭到报应的论据。其实不然，只要了解代表维扬文化的名言[难得糊涂]的人都知道，这世间其实不需要聪明、而需要糊涂！好多聪明人都是为聪明所累，得罪人太多，树敌太多，最后为浊世所不容，起码到处碰壁、活得非常累。反倒是糊涂人能为这糊涂世道容纳，省了不少心事，所以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劝人们[难得糊涂]。这里的［聪明累］就是从这种维扬糊涂文化上得到启发而撰成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一句也应该从[太聪明过头了，反而害了自己]这扬州人的常识来理解。

石呆子：说得好！须知书中的贾府已临末世，内部矛盾重重、人际关系极其复杂、各房各方各层势力利害冲突不断，凤姐在这大树将倒、猢狲将散之际，接管这个庞大的烂摊子，是吃力不讨好啊！她用尽心机左支右绌、维持这入不敷出的末世，容易吗？不但累坏了身子，更重要的是得罪了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婆婆、得罪了上上下下所有人。一旦她的靠山倒了，所有人都把所有祸事全推到她一个人头上，她能不落到当年韩信那种[壮士反被恶犬欺]的悲惨境地吗？如果她当初也象尤氏那样糊里糊涂混日子、象邢夫人那样[平日唯有奉承丈夫以自保]、象李纨那样做个佛爷，最后会落得一身不是吗？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所以曲子第一句就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这里要注意的是，她这聪明不光用在了做坏事上，而且用在了干大事上、做日常事务上、也有做好事上，她是不管做什么事都机关算尽，能不[反算了卿卿性命]吗？你们不能只看到她做净虚老尼撮合的坏事上，也不能只看到她坑害尤二姐这坏事上，实际上无论是协理宁国府还是周济刘姥姥，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是用心太过，如何不[反算了卿卿性命]？关键是所有人都希望她糊里糊涂，她却永远是清清楚楚，这样一个当家人若生在家业初兴之时，就是治家能人，可若生在家业将败将分前夕，就成了败家的罪魁了。说这些你们一时也明白不过来，以后结合相关内容再细解吧。[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就是赞叹她生前操碎了心、费尽了力，仍然挽救不了贾府末世，只落得[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这并不是简单地照搬道教佛教中的[定数]说教，而是把贾府抄家前后的不同情景作个对比映衬，说明凤姐无论怎么机关算尽，都阻止不了贾府末世的到来。真是[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啊！[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这些警语不仅是针对凤姐而言，而且是针对全贾族、四大家族、甚至是整个皇族而言啊！后来慈禧太后临终时不正好可以套用这些警语吗？[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请你们不要把这句话仅仅当凤姐的临终慨叹，它是所有女强人的末世之叹啊！

石呆子：关于凤姐的身世，你红疯子早在前面的[疯谈刘心武]中就谈到她的生活原型是曹頫的老婆了，你分析得完全正确，要理解凤姐悲剧与曹家相关原型的关系，关键就在于把握曹家这样一个特殊时期---由于二房暂时无男丁支撑门面，不得而已把大房的男丁暂时过继到二房这边来支撑门面、管理家务，待二房男孩子长大成人后，仍由二房的男丁继承官位、支撑家业，而大房过继过来的这男丁则仍回大房去。但大房二房向来隔阂太深，大房见二房处承继危机时刻，想借这过继子逐渐吞并二房，而二房一门孤寡则时刻提防大房借过继子并吞二房，由于二房本身仍遗有一脉，可以凭此顶住大房的野心，但眼下又必须有人顶下官位，不然朝廷只好另委新官，那二房就无法维持门面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同意将大房儿子过继到二房撑门面，但又交代好了，待二房遗脉长大成人后，官位仍由二房血脉继承，大房的过继子仍回大房去。就这样，二房的两代寡妇对这过继子仍不放心，担心约束不住他，于是把自己娘家侄女嫁给他做老婆，用自己的侄女制约这大房的过继子，这就是当时的特殊时期，也是诞生凤姐的特殊时期，没有这特定的环境，能诞生这特殊的雌凤吗？

于是你们该好好想想了，这特殊现象会发生在曹荣死后曹頫当家的康熙五十四年到雍正六年这段时期，还是会发生在曹頫被革职抄家后的乾隆元年到乾隆三年这段时期里呢？这凤姐的生活原型应该是曹頫的老婆，还是应该是曹頫的过继儿媳妇呢？这在皇家正好相差一朝、在曹家正好相差一代，关系到曹学的座标原点定在哪儿，若象周汝昌刘心武说的那样把贾政定为曹頫，那么这曹頫和他老婆也没有长成的儿子？他自己也象曹寅那样老了或死了？需要从大房过继儿子来撑门面管家务吗？需要把曹頫老婆的娘家侄女儿嫁给这过继儿子来约束他吗？可是这些条件在曹頫的上一辈曹寅夫人王氏身上却完全具备，这就足以证明贾琏的生活原型只能是曹頫，凤姐的生活原型只能是曹頫的老婆，书中凤姐这艺术典型的生存环境只能在曹荣死后曹頫当家的康熙五十四年到雍正六年这段时期。说到底，只有把曹学的座标原点定在曹荣死后曹頫当家的这段时期，才有凤姐发挥才华的特定条件，才能解释凤姐的[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因为现实中的李煦早在雍正元年就倒了，而曹家到雍正六年才倒的，这中间的五年正好给了曹頫反过来欺负失去娘家靠山的老婆的机会，给了他休弃这雌凤的特定条件，否则到雍正六年后曹頫自己也被革职了，这恶犬自己都成了落水狗了，还有本事欺负壮士吗？可见凤姐的娘家倒台在前，她才会被丈夫休弃，若到了婆家倒台之时，这休弃就毫无意义了。请大家务必从曹頫夫妻俩身上找到凤姐贾琏的对应点，这是确定曹学座标原点的关键。可以说任何曹学说法都必须能解释凤姐这特殊艺术典型产生的特定条件，不了解这特定条件，就不能正确理解凤姐悲剧。

红疯子：那么你倒是解释解释，这特定条件产生出哪些特殊情况，这特殊情况又为什么只能发生在曹頫老婆身上，而不可能发生在曹頫侄儿媳妇兼曹頫老婆的内侄女身上。

石呆子：凤姐悲剧有其特殊性，而这特殊性完全依赖于特定条件，只有具备了这些特定条件才能发生特殊情况。这特定条件就是[自己的姑妈既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一时几乎绝嗣、不得已从大房过继儿子、但姑妈的亲儿媳妇又有身孕、后来又产下一遗腹孙、又要把这遗腹孙当独苗、于是定下这过继子仅仅临时撑门面管家务、将来待遗腹孙长大后仍由亲孙继承、过继子仍回大房、于是不放心这过继子、怕他成了大房的代理人、就把自己这内侄女儿嫁给这过继子、用她来监督过继子、代替姑妈来管家务、这内侄女仗着姑妈和娘家靠山、根本不把这过继子丈夫放在眼里、但后来娘家先倒台了、姑妈也有亲孙长大后用不着这过继子过继媳妇的想法了、于是这雌凤反而受丈夫欺、最后被休弃回家]。这些特定条件几乎是互相关联的，只能在曹寅老婆李氏的内侄女儿身上发生，不可能也在曹頫侄儿媳妇兼曹頫老婆的内侄女身上发生。曹寅老婆在曹頫过继到她身边时已经五十多岁了，而曹頫和他老婆在乾隆初年顶多四十岁，根本无绝后和无人当家之虑，无需叫侄儿过来管家，曹頫老婆更无需叫自己的内侄女儿压倒丈夫的侄儿，再加上曹頫老婆和她的内侄女儿也不会那么巧，娘家势力先倒、婆家势力后倒。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凤姐悲剧只能发生在曹頫老婆身上，决不可能发生在曹頫老婆的内侄女儿身上。

红疯子：听你这些话怎么这么罗嗦重复？

石呆子：我可不象你们那些专家学者那样有水平，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哪个意思觉得没讲透，就再细解一下，你若嫌我罗唆，另请高明好了。

红疯子忙不迭道歉：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请你简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