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通透啊,有你这一点拨,还有什么不通透的?原来[智]是这么[通]的,咱过去总觉得[畸笏叟]的名号古怪,却没想到这儿,怪不得批语中称【余阅至此,余为袭卿一叹。】原来这也是[一芹一脂]的另一化名啊。
石呆子:这一回末尾还有总评值得一看,虽然不是指袭人一人,而是指宝玉一人,但也有先让你们温习一下的必要,留待解宝玉时再说吧。其批云:【蒙回末总评:若知宝玉真性情者,当留心此回。其于袭人何等留连,其于画美人何等古怪。其遇茗烟事何等怜惜,其于黛玉何等保护。再袭人之痴忠,画人之惹事,茗烟之屈奉,黛玉之痴情,千态万状,笔力劲尖,有水到渠成之象,无微不至。真画出一个上乘智慧之人,入于魔而不悟,甘心堕落。且影出诸魔之神通,亦非冷冷,有势不能登彼岸。凡我众生掩卷自思,或于身心少有补益。小子妄谈,诸公莫怪。】这条批语非真解其中味者批不出来。
第二十回只有开头的李嬷嬷骂街关系到袭人,这些情节也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其中的几条批语关系到对袭人的结局如何看,更关系到对这一类脂批如何看,因此需要认真解释。
先看第一条批语,[林黛玉先笑道:“这是你妈妈和袭人叫嚷呢。那袭人也罢了,你妈妈再要认真排场他,可见老背晦了。”【庚辰双行夹批:袭卿能使颦卿一赞,愈见彼之为人矣,观者诸公以为如何?】]这一批语说明了黛玉对袭人的肯定。在一般熟悉三角恋爱俗套的人想来,作为宝黛钗爱情纠葛的当事人,黛玉本应本能地讨厌袭人这样[其间拨乱]的小人,可作者偏偏写黛玉亦肯定袭人,这就该引起读者的警惕了,但作者还不放心,又借脂批来点拨读者:[黛玉从来都是敬重袭人的],如果再有人把袭人当黛玉的情敌看,那就是故意与作者作梗了,这就是脂批的用意,这样的批语当然只有[一芹一脂]批得出来了,也只有[一芹一脂]才会觉得非批此语不足以提醒读者。
再看[只见李嬷嬷拄着拐棍,在当地骂袭人:【庚辰侧批:活像过时奶妈骂丫头。】“忘了本的小娼妇!【庚辰侧批:在袭卿身上去叫下撞天屈来。】我抬举起你来,这会子我来了,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也不理一理。一心只想妆狐媚子哄宝玉,【庚辰侧批:看这句几把批书人吓杀了。】哄的宝玉不理我,听你们的话。【庚辰侧批:幸有此二句,不然我石兄袭卿扫地矣。】你不过是几两臭银子买来的毛丫头,这屋里你就作耗,如何使得!好不好拉出去配一个小子,【庚辰侧批:虽写得酷肖,然唐突我袭卿,实难为情。】看你还妖精似的哄宝玉不哄!”【庚辰侧批:若知“好事多魔”,方会作者这意。】] 这六条批虽然批得很贴切,但并没有什么深文大义,尤其是当中虽有[我]、 [石兄] 、[袭卿]、[作者]这样的字眼,却没有【畸笏老人】的署名,也不见有[余]字,这虽然不足以证明它不是脂批,但也可以算是不重要的脂批,此书并不是没有它就不行,这一点请你们要重视起来,凡关系重大的批必是脂批,凡关系大的批必是脂批,这是判别脂批与胡批乱批的标准。
你们看接下来的批就是例子,[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庚辰眉批:特为乳母传照,暗伏后文倚势奶娘线脉。《石头记》无闲文并虚字在此。壬午孟夏。畸笏老人。】]这一批就不光是对具体情节发感慨了,它不但提醒读者这里[暗伏后文倚势奶娘线脉],而且说[《石头记》无闲文并虚字在此] ,什么叫[闲文虚字]?如果描写赖嬷嬷李嬷嬷赵李嬷嬷仅仅是为了记述曹寅的、曹荣的、曹荣遗腹子的、曹頫的[倚势奶娘],那就是[闲文虚字],如果描写赖嬷嬷李嬷嬷赵李嬷嬷是为了隐寓康熙的、太子的、四皇子的、宝亲王的[倚势奶娘],那就不是[闲文虚字],而是[作者用史笔也]了,那就必须用脂批来点拨读者引起重视了,这就是关系重大的批,此书没有它就不行。
下面一条批语引起的争议更大,所以非解释不可。【庚辰眉批: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这一条批语看上去是透露了八十回后的某些情节,似乎《石头记》确实不止这八十回,其实这也是作者冒充畸笏叟布下的障眼法。大家想想,若果如畸笏叟所言,作者在八十回以外就该有这五六稿的架构了,那这五六稿是在第八十几回呢?还是在第九十几回呢?还是在第一百零几回呢?照常理推断,作者在写正文时该循序渐进,不会单写这五六稿不写这中间的文稿,那怎么会单丢了这五六稿而不丢了其它几十稿呢?畸笏叟怎么单见这五六稿而不见其它几十稿呢?怎么从八十回末到这五六稿中间的文稿和后面的文稿什么内容都没见畸笏叟提及,只有这五六稿被畸笏叟提及呢?还有一点,既然这五六稿和其它几十稿都丢失了,作者为什么不补作呢?这样丢头落尾不怕影响读者对整个石头记的理解吗?如果说你畸笏叟似乎只看过这五六稿而没见过其它几十稿,那么在批语中表现出来的迹象怎么显示对作者的创作意图理解得这么深这么全呢?没见过石头记全壁或不了解作者全意,能作出这些批语吗?作者如果将全书只作大半就丢下而去,能说出[谁解其中味?]的结束语吗?谁见只作大半的文章问人家什么意思了?作者既问读者[谁解其中味?]就该提供石头记全壁 ,只提供石头记大半壁就不该问读者[谁解其中味?] ,正如话说半句就不该问人懂不懂,问人懂不懂就该把话全说完是一个道理。这脂砚斋、畸笏叟等脂批创作人虽称[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但他们显然是自认为[能解其中味]的,那也就应该是看过石头记全壁才作批的,如果没看过石头记全壁[能解其中味]吗?能作这些批语吗?他们在批的同时显然也在告诉读者:[虽然你们没有看到石头记全稿,但是我是看了全壁才作这些批语的,你们看了我这些批语以后也能够[解出其中味],我这脂批就起帮助你们理解石头记全壁的作用],这等于说你们也不必看石头记全稿了,就看这八十回和我的批语,照样[能解其中味]。用在这一段批语上,就成了[你们也不必看[ “狱神庙” “花袭人有始有终” “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的具体情节了,看过我这批语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你们看批者是不是这个意思?
红疯子:通啊!想不到脂批是起帮人们看懂这八十回红楼梦的作用,咱们还当是提供考证八十回后文稿的作用、提供考察曹家真事的作用呢,看样子脂批真是作者冒充批者批的,而且脂批也是红楼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看来还是这一芹一脂共同创作了红楼梦的说法更合情理。
石呆子:你还是没有全通,我在前面不是说过[空空道人]、[情僧]、[甄隐士] [曹雪芹]、[脂砚斋]都是作者不同的名号、[一芹一脂]其实是[一情一痴]、是同一个人在[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吗?你们也不想想,作者母亲肯定不待《石头记》成书就过世了,他母子能够子先著书母后作批吗?若作者妻子作批,作者在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中能娶到有这等高才的妻子吗?他首先就不能把《石头记》的惊天机密告诉平庸的妻子,而且也不能把《石头记》的惊天机密告诉任何不可靠的亲朋好友,尤其是不能告诉象琏蓉、卜世仁、封肃这样的浊物,那是要自找焚坑的。如今有一种说法说畸笏叟就是曹頫,那曹頫跟贾琏是一个坯料,作者敢找他作批吗?而且那种皮肤淫滥之蠢物即使看了《红楼梦》能写出脂批这样的批语吗?还有一种说法说脂砚斋是史湘云的生活原型,这一点留待解史湘云相关脂批时再说,这里只强调史湘云的生活原型不可能与宝玉的生活原型在贫穷中结合,因为宝玉的生活原型曹荣早在抄家前十三年就病死了,作者只是他的遗腹子,不可能与长自己一辈的女子结合。至于史湘云的生活原型会不会在《石头记》上作批又另当别论。总括成一句话,你们别在考证脂砚斋、畸笏叟等是何等人物上兜圈子了,还是取其事体情理要紧。
这些解释如果还不能解答这个最重大问题,那么我提醒大家注意第一回的[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也就是说在《石头记》基本成型之后,作者又托言[曹薛情]或[曹雪情]将草稿[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这当中是不是顺便又加了脂批呢?我不下结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提醒你们全书末尾是[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庚辰本的书名则是[脂砚斋凡四阅评过石头记],也就是说光脂砚斋就批阅过四五回,这与[披阅十载,增删五次]何其相似乃尔,勿当戏言啊。
还要补充一点,《石头记》的创作动机太敏感了,说出来肯定要遭焚坑,这决定了作者不敢把真意告诉任何人,那是害人又害书啊,这就决定了他只能[一声也而两歌,一手也而二牍],只能在书中摆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然后又受抄本流传中产生胡批乱批的启发而自己批上[隔壁王二没有偷],这样既给《石头记》披上书未成的伪装,又可以完成八十回未完的事业,何乐而不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