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续作者的描述里可以看出,这场太虚幻梦不是对第五回太虚幻梦的简单重复,而是有意识的[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 ,续作者自认为胜过前番梦幻,认为这才是[真如福地]啊。咱认为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死的、一个是活的,这里的判词都是早就定死了的,前面鸳鸯、黛玉、尤三姐、晴雯、凤姐、秦氏、元春、迎春等一干人的结局已经证明了薄命簿的权威性了,以后诸裙钗结局照这判决去走就是了,还有什么可怀疑、可感叹、可改变的呢?所以续作者写了贾宝玉[看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先前不懂,见上面尚有花席的影子,便大惊痛哭起来。] 袭人还没有离开他呢,他就知道袭人最后不属于他了,而且还改变不了这个趋势,推之于黛玉、宝钗等人也是同样道理,自己留恋这些[情缘]还有什么意思呢?真正是命里的魔障啊。续作者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教导宝玉否定痴情,这当然也包括否定诸裙钗悲剧和宝黛爱情悲剧了。看了这有关太虚幻梦的描述,咱对续作者彻底绝望了,他根本不是在完成宝黛爱情悲剧,而是在破坏宝黛爱情悲剧,既然林黛玉是天上的绛珠仙子下凡、此时已经重归太虚幻境了,连贾宝玉自己都亲见[白石花栏围着一颗青草,叶头上略有红色]、而且有专人看管、不容凡人[在此窥探仙草]了,那宝玉还留恋她做什么?这不是自寻烦恼吗?这种情缘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如今那些认为续书完成了宝黛爱情悲剧的人连这一点都看不出,真正是枉读续书了。
石呆子:你又过激了,怎么能说人家认为续书完成了宝黛爱情悲剧是枉读续书呢?完成宝黛爱情悲剧有各种方式,你红疯子坚持的是一种,续作者完成的是另外一种,人家赞成续书完成宝黛爱情悲剧的这种方式有什么不可以?赞成续作者这种立场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只能说他们读续书读出味来了,只能说他们认同续作者创作的宝黛爱情悲剧续集,不能简单地用[枉读续书]的骂名来形容他们,顶多只能说他们没有分清前八十回宝黛爱情悲剧与后四十回宝黛爱情悲剧的区别。实际上前八十回的宝黛爱情悲剧确实写得过分了,明显有借此暗讽现实的倾向,这是当时的社会现象所不能容许的,续作者要让红楼梦正式刻印发行,就要作相应的改动,用续作来扭转这种倾向就是完成红楼梦一书的好方式,也是完成宝黛爱情悲剧的好方式。[完成]的意思不光是照原作倾向写完才叫[完成],按续作者自己的意思续完也叫[完成]嘛,既然照原作倾向不可能[完成]了,那当然只好按续作者自己的意思 [完成]了。原作到八十回就嘎然而止,就代表原作者没法照自己的意思来完成了,既然原作者都没法照自己的意思来[完成],你为什么还要强求续作者照原作者的意思来[完成]呢?
红疯子:你这话咱已经听老了,问题是咱们要坚持的是原作的倾向、而续作者扭转的正是这种倾向,这种倾向一旦被扭转,《石头记》一书的灵魂就被抽空了,没有灵魂的《红楼梦》还有必要坚持吗?所以就为了找回《石头记》一书的灵魂,咱也要与续作者理论到底,坚决反对续作阉割《石头记》的灵魂。
回头还说[宝玉苏醒过来,贾政见了便道:“没福的痴儿!你要唬死谁么?”说着,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又叹了几口气,]这看上去是形容贾政对宝玉的[爱之深],实际上还包含了续作者对宝玉的[恨之切],他认为贾宝玉确实是个[没福的痴儿!]后来的[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不能怪家庭怪社会,只能怪他自己不认真读书、只顾谈情说爱,因此续作者对他非常厌恶,认为贾政生了这样的儿子简直是[家门不幸]。其实大家从曹家曹荣和曹荣遗腹子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曹荣和曹荣遗腹子即使与前八十回宝玉行止一模一样,也无碍自己的前途,因为他俩的命运完全取决于曹家的兴衰,曹家的兴衰又完全取决于皇上的宠信,根本不取决于曹荣和曹荣遗腹子自身的努力。曹荣即便象贾宝玉这样厌倦读书、沉湎情思,康熙也照样让他做江宁织造,他上任后也照样能当好织造,三年后也照样得病死亡,曹荣遗腹子即便象续作者要求的那样认真读书、不沉湎情思,雍正也照样抄曹家的家,曹荣遗腹子也照样要[一技无成,半生潦倒],这些都是争储争位的客观形势决定的,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改变的。这一点就是贾政的生活原型曹寅也看得非常清楚,开始他也是对曹荣如贾政对宝玉这样[恨铁不成钢],后来因[年迈,名利心大灰,见曹荣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曹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再说曹荣遗腹子十三岁就遭抄家,即便认真读书也避免不了[半生潦倒]的命运,续作者以理学学究心态来要求宝玉,根本不知道争储争位大祸的势不可当,当然不可能理解曹寅、曹荣和曹荣遗腹子祖孙三代不同处境产生的复杂心理了。
接下来的大家议论通灵玉失而复得且救了贾宝玉命的情节,只能当续作者的想当然来看,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真事,而且也不理解原作[借“通灵”之说]的意思,当然只好假拟几个人的议论来解答读者的疑虑了,因此写得不伦不类,咱也不想多加解释。如果有人说[原作者也没见过真正的通灵玉,不也是妄拟吗?]咱就告诉他,通灵玉只是个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连贾宝玉这角色都是假的,贾宝玉再加通灵玉就象征皇宝玉,将来是要做宝皇帝的,岂能把通灵玉丢失了?太子允仍就是生来与玉共存,失去了玉就意味着被废了,政治生命就结束了,当然等于没命了,而且玉应该是康熙皇帝赋予他的,只有康熙皇帝可以收走,原作者怎么可能用个和尚来收走再送回呢?他是用[衔玉而诞]赋予贾宝玉贾朝接班人的身份,因此只要皇家的宝玉能当宝皇帝,贾家的贾宝玉就不可能[丢玉]。至于甄家的甄宝玉会不会[丢玉],他本来就没有[衔玉而诞],当然无玉可丢了,一旦甄家被抄,他就等于丢了“护身符”了,当然也没命了,可见甄宝玉跟贾宝玉还是有区别的,他俩在甄家被抄家的档口各自命运已分道扬镳了,甄家宝玉沦为垫脚石,贾家宝玉仍然是掌上珠,读书不读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政夫人已经[拥正]了,这意味着通灵玉还在他项上,他就只等政夫人把贾朝皇位留给他了,当然不可能[失玉],更不可能出家做和尚了。
再说[宝玉想“青灯古佛旁”的诗句,不禁连叹几声。忽又想起一床席、一枝花的诗句来,拿眼睛看着袭人,不觉又流下泪来。众人都见他忽笑忽悲,也不解是何意,只道是他的旧病,岂知宝玉触处机来,竟能把偷看册上的诗句牢牢记住了,只是不说出来,心中早有一家成见在那里了,暂且不提。]这似乎是贾宝玉偷看[薄命簿]后的必有情节,但却是违反客观规律的胡扳乱扯。且不说天上根本没有太虚幻境和薄命司 [薄命簿],也不说袭人等诸裙钗的命运为什么天生就是这样苦,只这用[薄命簿]决定人生死这种宿命观点来说,就不符合原作的意图。原作杜撰这太虚幻境[薄命簿]根本不是用来定诸裙钗生死的,而是用来总结诸裙钗悲剧的情和理的,是先有这些悲剧,然后作者才根据这些悲剧杜撰[薄命簿]上各自的判词的,而不是象续书描写的这样先定了判词后发生悲剧,这是最基本的写作常识。可是续作者却说先有天界的判词后兑现事实,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石呆子:这话你倒不要冤枉续作者,他俩确实是根据判词来续情节的,作为没有亲睹亲闻这些女子悲剧细节的后来人,只能根据判词仙曲伏笔和趋势来构思诸裙钗结局,因此把[薄命簿]当生死簿来理解也情有可原,在他俩的角度看来,也确实是先有判词后有事实嘛。
红疯子:你还故意替他们打掩护,难道你也不知道这太虚幻境是假的、判词仙曲是事后发出的感慨?这些都是生活常识、写作常识,二百几十年前就人尽皆知了,只是当时人不便说破而已。如今已是破除迷信的现代社会了,再不说破这些假话鬼话就对不起原作者了,同样还相信这些假话鬼话也是上了续作者的当啊。
下面的[送慈柩故乡全孝道]就不多讲了,无非是说贾政如何送贾母[慈柩]回南的琐碎事情。
石呆子:有两点我想解释一下,首先是这[回南]如何理解,如今的人都把[回南]当[回南京]来解释,其实看看曹家事就明白了,[回南]就是[回北]啊!原作者为回避朝廷追究和知情人忌讳,故意把[回北]说成[回南],这就把那些索隐考证派弄迷糊了,以为是指第一次抄家回到北京后的曹家,这时的曹家若到南京或南方其它地方去当然叫[回南]了,其实前八十回历史背景中的曹家是指南京曹家,南京曹家的故乡就是在北京,到南京做织造只是皇帝放外任,将来迟早会回到北京老家去的,而且北京老家也有曹寅的兄弟们如曹宣曹宜在内务府当差,可见北京老家才是曹家的根据地,曹寅一家在南京[若老了人口]即死了人,就不宜葬在南京,应该暂寄在南京庙中,有机会合并在一起运回北京的祖坟安葬,这就是[送慈柩回故乡]情节的根据。如今的人却当成曹家第一次被抄家回到北京后又发达起来了,于是在北京[若老了人口]即死了人,就不宜葬在北京,应该暂寄在北京庙中,有机会合并在一起运回南京的祖坟安葬,这就不通了,南京只是曹家的临时当官处所,一旦被遣送回北京原籍,就不会再回南京定居了,[老了人口]即死了人更不宜暂寄在北京庙中、有机会合并在一起运回南京安葬,而应该就在北京的祖坟安葬才对,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啊,怎么能回到故乡死了后还运往它乡安葬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找事做吗?可见依照[失落无考]的[朝代年纪,地舆邦国]来索隐考证有多误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