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有意思,[争玉]原来为[争储]、[争储]原来等于[争玉]、原来宝玉才是抄检风波的焦点,这倒是咱们以前没想到的。已经你这一解释,咱终于明白袭人当初为什么要劝王夫人把宝玉挪出大观园了,原来她是怕发生[跳墙]或[绣春囊]这样的事、被大房偏房抓住把柄、毁了贾宝玉的族储前程啊。这些情节若上纲到皇族来深论,当然能悟出争储风波的事体情理了,看来这贾朝虽然情节有假,但事体情理却真实可信,这贾府虽小,但确实是个五脏俱全的[真真女儿国]啊。
石呆子:我这呆解再经过你这一疯谈就更透彻了,可以说作者创作书中这[假朝]既不是为记述曹家、也不是为隐寓康熙皇家,他是为总结几千年来的国与家呀。这些国与家都在为玉争来争去,象迎春探春惜春这些弱女子当然深受其累了。只有这些争执了了,这些女儿才能好了,如今才开始争,因此她们的悲剧不能简单归咎于她们的性格,还是先要认真剖析这争储风波啊。下面几回就专门介绍抄检大观园这风波,你们一定要当贾朝争储风波看,才能悟出其中的事体情理。
还有一点要解释的,晴雯和芳官的行为也太出格了,这也给她两个的悲剧埋下了祸根。如今的人总是为宝玉、晴雯和芳官的行为辩护,似乎宝玉的不读书是对的,晴雯和芳官支持他逃避贾政的检查和责罚也是对的,于是后文王夫人的撵走晴雯和芳官当然也就无理且有罪了,但是作者开始就用第一人称申明过,[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如果他在正文中又控诉主人公的母亲王夫人先逼死金钏儿、后迫害死晴雯,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实际上作者认为宝玉的不读书是不对的,晴雯和芳官支持他逃避贾政的检查和责罚也是不对的。我在前面已经议论过宝玉不好好读书的不对,这里不议论宝玉,只说说晴雯和芳官也是受宝玉连累才倒霉的。自袭人得王夫人信任后,宝玉反而疏远了袭人,他开始有意识培养晴雯当红娘式的丫头,见晴雯不知其意、黛玉也疏远自己,他又和芳官混在一起以排遣郁闷,于是晴雯和芳官用支持他逃避贾政的检查和责罚来迎合他就是必有的常情了。但是这一次确实做得出格了,最不该的是假戏真做惊动了贾母,这不但打破了贾府虚假的平静,而且打破了正邪两派暂时的平衡,打破了上夜婆子们赌钱吃酒的好梦,并且让管家奶奶甚至邢王夫人及凤姐都灰头土脸,当然要为此负出代价了。这固然怪婆子们坏事做尽,但是也怪探春、晴雯和芳官触犯了她们呀,这些刁奴岂是好得罪的?以后肯定会找机会反咬探春、晴雯和芳官的,探春且不谈,如果不是为了替宝玉排忧,.晴雯和芳官至于闹得合府皆知吗?更至于受这些婆子中伤、至于被王夫人撵逐吗?可见宝玉是有责任的。我在前面早就说过,宝玉带累过跟他亲近的所有女孩子,他为此深自忏悔,这里晴雯和芳官更是心甘情愿地为他作嫁衣裳而至死不悟,宝玉此时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你们如今都站在宝玉的角度恨他母亲,当然就更意识不到了。但是作者是经过[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悟出[到头一梦,万境归空]的,他既然郑重申明[将已往所赖:上赖天恩、下承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兄规训之德,已至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记,以告普天下人。]当然就是恨自己不听父母教诲、辜负父母期望了,这里面肯定包括对金钏儿死、晴雯死、袭人离的悔悟,如果作者也认为这三个悲剧是王夫人造成的而宝玉没有责任,他就用不着申明[背父母教育之恩]了,因为父母只有仇没有恩嘛。如今的人都认为贾政王夫人对宝玉只有仇没有恩,都不把作者的自我申明当回事,这说明他们也象宝玉那样[有却有些乐事,自以为可以永远依恃,只是感到’美中不足,好事多魔’而已],没有经过[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 当然就悟不到[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了。
红疯子:你这些话艰涩难懂,还是解解咱的疑惑吧。你总是说作者是隐寓皇家,可咱觉得作者不光是在借说贾家来说皇家,天下大族人家是家家如此啊,岂只清皇族一家?
石呆子:是我过分强调皇家、忽略了一般大族人家了,书中的贾家确实适用于普天下各大家,只是皇家最有典型意义,用它来对照皇家最容易悟出事体情理,若拘拘于曹家或普通大族人家容易拘拘于婆婆妈妈的家务事、不容易取其事体情理罢了。但是你们也应该注意到这些情节有大量的人为创作痕迹,一般大族人家的内部矛盾是不会这么尖锐、这么典型的,因此你们要当[假家真国]看,才能解出其中味哟。
扯了这么多,而且罗嗦又重复,估计你们肯定嫌烦了,这一回就解到这里吧。
呆解第七十四回
石呆子: 第七十四回的回目是[惑奸谗抄检大观园 矢孤介杜绝宁国府]说的是抄检大观园前后的具体情节,似乎不用解释就能理解,其实你们那些理解都是拘拘于具体情节的浅见,没有悟出其中的情理,还需我详细解来。
这一回的开头是说管厨房柳家媳妇也被人告出来了,于是通过晴雯金星玻璃央求宝玉去说情,宝玉就来约迎春一道去,见迎春不会去说情,他也不提了,倒是凤姐看破这内斗,不肯追究柳家的,柳家的才逃过一劫。从这件事可见园中婆子们派系的复杂,各派都想乘机打击自己的对头、扩充自己的地盘。这在一般大族人家都是提不上嘴的小事,但是你们若深论到朝纲就成了大事了,象柳家媳妇这些人当曹家奴才看就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把当皇家某部门官员来看就有意思了,当初康熙动怒惩罚索额图凌普时,正邪各派也想乘机打击自己的对头、扩充自己的地盘,于是也乘机告发坏人、举报坏事,但是直接承办的皇子就看出这是内斗,不肯追究下去,这就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是兴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道理。]当然也有象凤姐这样 “我也看破了,随他们闹去罢,横竖还有许多人呢。我白操一会子心,倒惹的万人咒骂。我也作个好好先生,得乐且乐,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凭他们去罢。”因为朝廷的派系更复杂,各派更想乘机打击自己的对头、扩充地盘,自己何必替别的皇子作嫁衣裳呢?当初的皇十四子更是象凤姐一样,先把太子和皇四子得罪了,而且自己反赚了一场[发配大西北],最后落得[哭向皇陵事更哀],就是没有明白[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体情理啊。此时凤姐虽然有些明白,但是还没有全明白,能明白一点总比一点不明白要好。这里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白不但[家家如此],而且[国家更如此]。可是我们在家庭中、在女人中往往不乏象平儿这样的明白人,到了国家、到了金紫万千就尽成了邢王二夫人、凤姐这样的强人和柳家的、王住儿媳妇等愚人了,可见越是上面的人越不明白、越是男人越糊涂啊。平儿平息累丝金凤一事就是息事宁人,她知道迎春既不想惹怒贾赦邢夫人、也不肯到贾母处讨没趣,自己这个奴才丫头当然更不愿上惹怒邢夫人、下惹毛王住儿媳妇这帮刁奴了,于是只要回累丝金凤,连一个字也不向凤姐提,这就是坤道中的[括囊,无咎、无誉]啊。
红疯子:你这用坤道爻辞来比喻用得好,咱看鸳鸯袭人平儿这几个心腹大丫头都到了[括囊,无咎、无誉]的思想境界,只是没有遇到[飞龙在天]的好主子,所以才不能[黄裳元吉]的,她们也是[生不逢时]的悲剧啊。
石呆子:你能用易经的眼光看石头记最好了,希望你能在我呆解完石头记以后好好谈谈用易经看石头记的体会,肯定会有助于悟出石头记的事体情理的。
下面一件事是邢夫人敲贾琏竹杠,邢夫人得知贾琏向鸳鸯借当成功,就要分二百两肥水,这在如今的人看来仅仅显得邢夫人卑鄙龌龊,但你们若越过曹家深论到皇家就可以看出其中话里有话了。曹家的曹頫若向孙太夫人的心腹大丫头借当成功,且不说他已经过继到曹寅一房、原房父母不一定在南京在身边,就是在南京在身边也只应该向孙太夫人检举其心腹丫头的胡作非为,或者知道孙太夫人已经默许后无可奈何地当面向孙太夫人抱怨偏心,不可能象书中邢夫人这样向儿子索要封口费的。可是这情节放到皇家你们就不觉得违背常情了,一来象皇长子皇八子这些邪派是不敢向康熙检举其心腹太监的,二来他们也知道康熙会袒护皇十四子这些主持大局的皇子的,自己当面向他这老祖宗抱怨偏心也没有用,还不如要挟皇十四子分一些肥水呢。这样你们就知道作者意不在交代曹家的大房夫人如何贪婪如何卑鄙,而是为揭露皇家的真邪们如何龌龊啊,只为记曹家用得着这么煞费苦心吗?只怕畸笏叟等知情人看到这些真事还要替其父母避讳、还要以[不准用史笔]为由[因命芹溪删去]呢。这样你们就知道这些情节都是作者为隐寓皇家而故意杜撰的了,若不深论到皇家,仅仅当曹家事看,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出其中妙味的,如果信以为真事认真考证索隐起来,无论考曹家还是考皇家都是钻牛角尖。至于[傻大姐的娘见一大箱子东西也要问],这分明是在编借口,傻大姐的娘不一定也傻,更不会专门去报告邢夫人,这件事有两个可能,一是贾琏凤姐房中有邢夫人的眼线,平儿用[傻大姐的娘]这借口遮掩住,等贾琏走开再与凤姐一起查这个家贼;二是作者玩噱头,他要写邢夫人来敲竹杠,就要写邢夫人的消息来源,于是信口编出个[傻大姐的娘]来糊弄过去,这就跟前面信口编出个[傻大姐]来替邢夫人拾绣春囊是一回事,应该说二者皆有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