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这话咱赞成,几千年来咱们总是怪女人不自重,似乎女人就是“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女人教坏了。”实际上这些男人都握有女人的生杀大权,女人不屈从不迎合能活吗?妲己不屈从不迎合纣王能活吗?历朝美女不屈从不迎合君王、不屈从不迎合强势男人能活吗?尤氏秦氏不屈从不迎合贾珍父子兄弟能活吗?尤二姐安分守己地嫁给张华就能活吗?尤三姐不与贾珍贾琏贾蓉周旋就能活吗?好看的女人在须眉浊物眼里不过是只好看的鸟儿,根本逃不过这些猫儿狗儿的撕咬的,这虽然也怪这些女人水性杨花,但是她们不水性杨花就能让这些须眉浊物不做皮肤淫滥之蠢物吗?这些强势男人就愁没有女人供他淫乱吗?这些男人的江山或家业就不至于败落吗?天下女人和孩子的悲剧就会少些吗?
很明显,一个女人的自重只能减少自己个人悲剧的程度,根本无法改变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的本质,更无助于其他女人不遭受悲剧。总之,决定性的是强势男人的荒淫、而不是弱势女人的迎合,不应该怪弱势女人迎合强势男人,应该怪这世道不公平、不该让这些须眉浊物这么强势。比如怎么能让纣王、允仍父子、贾珍父子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掌握女人的生杀大权呢?这不是逼着女人迎合他们吗?况且不迎合他们的女人也逃不过悲剧的,宝钗探春从不迎合,照样是悲剧,尤三姐始迎合终不迎合、以假迎合拒真迎合,最后还是悲剧嘛,可见让这些须眉浊物掌握强势、女人就倒霉!从与不从关系不大。
石呆子:这些话说出了作者创作尤氏姐妹悲剧要表达的事体情理,说得好。乍一看来,这些情节说明尤二姐尤三姐尤里尤气、早就与贾珍父子有暧昧关系了,最后遭悲剧也是咎由自取,但是细想一下,尤二姐守本分嫁给张华那赌棍就能幸福吗?倒不如利用贾珍的强势悔婚另图呢,尤三姐守贞操就能嫁给柳湘莲吗?规规矩矩谁肯成全她的理想?倒不如与贾珍贾琏周旋一阵逼他们成全呢,至于妲己和陈圆圆等历代美女更不用说了,她们只能听纣王到吴三桂这些[天]由命,谁叫苍天不睁眼、让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得天下呢?你的[不迎合也无法避免悲剧]说很有道理,天下事包括女人自己的命运根本不是女人能左右的,女人只能逆来顺受啊,谁叫造物主让女人弱势呢。尤二姐就是逆来顺受的悲剧,尤三姐则是逆来逆受的悲剧,顺也悲、逆也悲,落到贾珍父子兄弟这些皮肤淫滥之蠢物手里就没有好结果,这是此时的尤二姐尤三姐没想到的。作者写这些主要不是为了批评女儿的慕虚荣图理想不识人,主要是为了揭露贾珍贾琏贾蓉父子兄弟的丑态,使读者由对尤氏姐妹的同情转生对珍琏蓉等须眉浊物的憎恶。如今的人却转生对凤姐的憎恨,这就误解作者的本意了。这里先不作论述,等解到[酸凤姐大闹宁国府]一回再说,我只是要你们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女人们互相间争锋吃醋上,要集中在男人的[只知淫乱以悦己、不知保护女人和孩子]上才对。
回头再说贾蓉与尤二姐尤三姐闹成一团,[众丫头看不过,都笑说:“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他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贾蓉撇下他姨娘,便抱着丫头们亲嘴:“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馋他两个。”丫头们忙推他,恨的骂:“短命鬼儿,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知道的说是顽;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帐。”贾蓉笑道:“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连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呢。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叔还想他的帐。那一件瞒了我!” ]这一通话也值得议论。首先这[众丫头看不过]就说明贾蓉已经荒淫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连丫头都看不下去,二则说明贾蓉根本不把尤氏这继母放在眼里,三则说明作者不光是写贾蓉一个,他是[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其上,又有何难哉?]历朝历代全是如此,几千年来象贾蓉这样的男人太多了,四是顺便揭贾族其他须眉的短,[那边大老爷这么利害,琏叔还和那小姨娘不干净,凤姑娘那样刚强,瑞叔还想他的帐],可见淫乱不是贾蓉一个,整个贾族男人已经淫乱成风了。但是丫头们说的“热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觉,他两个虽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里没有奶奶了。回来告诉爷,你吃不了兜着走。” “短命鬼儿,你一般有老婆丫头,只和我们闹。知道的说是顽;不知道的人,再遇见那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帐?”若放在书中宁府看不出什么奥妙,东府与西府是长房与次房的平等关系,“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但是若放在现实中的皇族就不得了了,因为这东宫的[声名品行]是康熙立储废储的主要依据,能让那些[脏心烂肺的爱多管闲事嚼舌头的人,背地里嚼舌说东宫这边乱帐吗?]这样你们就知道对于贾朝而言、贾母是贾皇、东府是东宫、贾母能决定东府的命运了,否则以东府与西府是长房与次房的平等关系,“各门另户,谁管谁的事。”小丫头用得着说:“吵嚷的那府里谁不知道,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帐”吗?
红疯子:这话你说过多少回了,还是往下解吧。
石呆子:下面贾蓉一句[要寻两个又有根基又富贵又年青又俏皮的两位姨爹,好聘嫁这二位姨娘的。]说出了尤姓一家人的心里话,她们之所以不得不与贾珍父子周旋,图的就是这个。这一点你们一定要记牢,否则会以为尤氏姐妹也跟贾珍父子一路货、只是以淫荡为乐趣呢。
第六十三回就解到这里,做个小结。这一回内容很复杂很重要,我也罗嗦了很多,关键就是从怡红院占花名乐事中看出宝钗黛玉的各自结局、看出芳官必然成为宝玉沉湎乐事的牺牲品、看出袭人设法规劝宝玉的苦心、看出作者不同意宝玉妙玉的人生态度、看出尤氏姐妹对贾珍父子的心存幻想。可如今的人却不注意这些,甚至还误解了作者的意思,这就关系重大了。你们看,如今就认为宝钗[就是无情不动人]、黛玉[要怨东风别自嗟]、芳官晴雯等都是被袭人所害、大观园里只有妙玉宝玉是高人、尤二姐是被凤姐害死的、尤三姐是殉情而死、不能怪贾珍贾琏贾蓉父子兄弟,这些不就是误解吗?尤其是站在什么角度看石头记的问题最重要,至今人们都根据石头记是用贾宝玉亲历的口吻创作、断定看石头记要站在贾宝玉角度来看,这是最可惜的失误,为什么不能站在贾宝玉后代的角度来看石头记呢?这里的根源就在你们是站在年轻文人的角度来看石头记,而不是站在女人和孩子的角度来看石头记,是站在[情]的角度来看石头记,而不是站在[理]的角度来看石头记。哪一天你们能做到[传情入色、自色悟空],能够由文人的多情进入女性的角色亲身体验女性的痛苦,才能自女性悲剧悟出这些悲剧的根源,才能真正解出石头记的其中味。到了这种思想境界,还用得着去求佛求仙吗?这个世道之所以这么污浊,不就是不真正尊重女性、却欺侮女性吗?这不光是对女性的不尊,更是对后代的不重!后代也会象石头记作者这样撰文指责这个世道的。这样你们就知道作者作为深受众须眉之害、深受诸裙钗之恩的孩子,是根本不赞成宝玉妙玉悲观厌世、逃避现实的人生态度的,男人们象贾珍父子兄弟这样荒淫无道是对女人和孩子的犯罪,但是象宝玉妙玉这样逃避现实也是对母亲对祖先的不肖、对妻子儿女的不负责任,只有这样全面地看问题才能真正悟出石头记的事体情理。
详解第六十四回
石呆子:第六十四回的回目是[幽淑女悲题五美吟 浪荡子情遗九龙珮],说的是黛玉写[五美吟]诗和贾琏勾搭尤二姐的事。这一回基本是过场戏,我也就少罗嗦了。
先说贾敬丧礼,作者用了[丧仪昆耀,宾客如云,自铁槛寺至宁府,夹路看的何止数万人。内中有嗟叹的,也有羡慕的,又有一等并瓶醋的读书人,说是“丧礼与其奢易莫若俭戚”的,一路纷纷议论不一]不到七十个字就概括了,若就事论事,可以说作者该繁就繁、当简则简,但是若与前面第十三回第十四回秦可卿丧仪的隆重作个对比映衬就触目惊心了,上一次是死了儿媳妇,且不说那气派的隆重奢华,就这[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脂批:可笑,如丧考妣,】也足够把贾敬丧礼比下去了,这可是真正的[丧考妣]呀,贾珍有丝毫的悲戚之状吗?一个把儿媳妇与亲老子丧仪互相颠倒的族长能担当振兴全族的重任吗?若再放大到皇族就更不得了了,这样的[声名品行]能做皇储吗?可见贾母不参加这丧仪是有原因的,更可见贾珍不顾虑[声名品行]与尤氏姐妹鬼混是有原因的,只有在族储被废的情况下,这父子俩才会公开[陷聚麀之乱]。因为一个家族的族长之职纯由房次的[长幼有序]而定,一个皇族的皇储之位却全由老皇帝说了算,既然贾朝的储位明显由贾宝玉继承了,贾珍父子当然只好以纵淫来宣泄自己了。这一点即使没有康熙朝的允仍做素材也是成立的,每个大族人家的长房长孙几乎都以家族的当然继承人自居,一旦失去这种天生的优越地位,他们就自暴自弃、以嫖赌酗酒为能事,象贾珍父子这种败家子在京城里是屡见不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