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们若深论到皇家就[豁然开朗]了,太子允仍就是[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身边人都粉身碎骨,罪有万重,还是平常小事,後来允仍一生的声名品行就全完啦!]如果宝亲王弘历也[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身边人肯定也粉身碎骨,罪有万重,还是平常小事,後来弘历一生的声名品行也全完啦!]你们看索额图凌普就是因为允仍[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才粉身碎骨,罪有万重的],允仍身边的丫头婆子就更不必说了,连妻妾儿女都无一幸免,至于允仍本人虽然没有粉身碎骨,但只要[叫康熙说出一个不好字来,他的太子名分就得废除,一生的声名品行当然就完啦!]再想想宝亲王弘历也是这个理儿,[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丫头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便後来弘历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因为允仍[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康熙就叫他外公奶公和妻妾丫头婆子通通粉身碎骨,那弘历若也[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雍亲王当然也会叫他的丫头婆子通通粉身碎骨了,因为这会导致康熙不选雍亲王做储君、宝亲王当然也当不成宝皇帝了,于是弘历一生的声名品行也完了,这里面的道理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嘛。
红疯子:有意思,原来袭人不是站在曹家宝玉的角度说这话,而是站在皇家宝玉的角度说这话呀。怪不得她对宝玉的声名品行那么重视的呢。照这样说来,作者写这些仅仅是为了影射康熙王朝了?怎么当时的乾隆没发现这些,竟然让它流传下去呢?可见你这话站不住脚。
石呆子:你又拘拘于朝代年纪了,作者不过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并不是专为讥讽康熙一朝。实际上历朝历代全是如此,不止康熙一朝,每个确定了接班人的皇帝都面临如何教导这储君的问题,[这接班人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身边丫头婆子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便後来这接班人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因为皇帝将不得不废储重立呀!他当然要怪罪并迁怒于这储君的身边人了,所以储君的身边人就特别留心这储君不能发生影响其声名品行的不才之事,因为这是她的责任,若发生了皇帝会首先要她的命的,她即使为了保命也必须处处留心储君的一举一动呀。你们看康熙小时候身边的苏麻喇姑,那就是玄烨的袭人,允仍身边也有袭人、弘历身边也有袭人,每个皇宝玉身边都会有袭人的,她们能算是皇帝安插在接班人身边的特务吗?她们阻止储君发生不才之事能算是[其间拨乱]吗?储君若发生类似张生跳墙的事还能当储君吗?这里面的道理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应该是大过言情小说鼓吹的[情]字的。
再看书中,贾母就是贾朝老皇帝,贾宝玉就是贾朝储君,袭人就是这储君的苏麻喇姑,贾母是把宝玉交给了袭人的,袭人必须要对宝玉的声名品行负责,[宝玉将来倘或有人说好,袭人不过直过没事;若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袭人肯定粉身碎骨,罪有万重,还是平常小事,便後来宝玉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因为贾母必另择贾朝储君了呀。宝玉若发生西厢记里的不才事,贾母就会叫她跟宝珠瑞珠同样下场了,王夫人也不可能被贾母选作族储君了,宝玉更不可能当贾朝的宝皇帝了。这个道理即使在贾家作为大族人家而不作为真真女儿国也同样适用,贾宝玉即使作为贾家独生子而不作为贾朝储君也不能发生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因为这跟宝玉与袭人等丫头乱发生性关系不同,丫头其实只能算是少爷们的性试验品、性玩具,玩过了可以扔了,生了孩子顶多升她为妾就行了,而小姐是必须明媒正娶的,决不能任由男女二人自行择配,因为这不是男女二人个人之间的事,而是整个家庭家族的大事,必须由父母和长辈综合考虑全面衡量,男孩子的地位越独特越重要,各种现实的考虑利益的衡量就越重要,就越不能让这男女二人自己结合。如果发生了类似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一则完全打乱了现实考虑利益衡量的步骤,二则证明这男孩子不守礼教、以后为上流社会不容,三则证明这女孩子不守妇道、不守贞节,会永远为婆婆及妯娌亲眷们不齿,根本无法在家庭里生存下去,四则男人始乱必终弃,这是几千年的社会实践证明了的,无论司马相如卓文君还是张生崔莺莺概不例外,因此自古正派的人们特别是女人最憎厌类似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即使是西厢记这本书一开始也是把此事当反面教材来警告青少年的。你们再仔细回忆前面的[史太君破陈腐旧套]就知道了,贾母当时就说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不该只红娘一个人知道,其他丫头婆子也该知道,这就是告诉大家这些丫头婆子都负有照应并看护少爷小姐的责任,少爷小姐发生了不才之事,首先就是要拿这些丫头婆子是问,因此不管老夫人有没有事先交待,这些丫头婆子特别是贴身丫头都负有防止不才之事发生的责任,不但不应该象红娘那样牵线搭桥,而且应该象袭人这样设法阻止才对,否则就会被主子弄得粉身碎骨,宝珠瑞珠就是贾珍与秦可卿发生[不才之事]的受连累者,她俩若不一个撞头一个出家,贾母事后也必找借口撵逐甚至处死她们,一则她俩对此不才之事的暴露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二则她俩已经洞悉秦氏上吊的内情,不自寻死路就会被贾母或贾珍灭口。这样你们就知道袭人为什么要[心下暗度如何处治方免此丑祸]了,这也是她自己的杀身之祸呀,贾母是象孝庄太后把玄烨交给苏麻喇姑那样把宝玉交给袭人的,宝玉若有个三长两短必先唯袭人是问,若发生了类似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贾母必叫袭人粉身碎骨,袭人也会不等到贾母动手就先象宝珠一样触柱而亡的。你们看贾珍就是贾族早就立好的族储嘛,他若被贾母撞破[爬灰的不才之事],贾母当然要废储另立了,宝珠瑞珠当然会知罪而自贬了,宝玉则是贾母重立的族储,他若与黛玉发生不才之事,贾母当然会拿袭人当替死鬼了,因此袭人平时就要刻刻注意宝玉与黛玉的行止,二人稍有接触就要袭人就要凑上去打岔,这就是袭人送茶给宝玉黛玉喝的真实意图。这不能算特务行为,一是职责所在、二是自保的本能驱使,王夫人不关照她、不升她做姨娘,她也会这么做的。
红疯子:咱还是认为理由不充分,难道袭人平时就不该送茶给宝玉黛玉喝吗?难道送茶就必是搅情事吗?
石呆子:你们又忘记了石头记决不是石头所记的实事、而是作者导演的大戏了,生活中的袭人是会常给宝玉送茶的,而且也不一定是想搅人情事,但这种毫无意义的闲笔作者就不会写入书中了,他既然认真把这事写进书中,就是另有用意的,这个用意就是告诉读者即使宝玉黛玉想做不才之事也没有机会。这样你们也可以看出黛玉不肯与宝玉缠缠绵绵是有道理的,即使她肯与宝玉纠缠也会有人来打断他俩的,还不如黛玉自己先避开呢。
接下来的情节也意味深长,黛玉居然肯喝宝钗喝过的剩茶,这在以往有洁癖的黛玉是不可想象的,在平时很注意遵重别人、很守规矩的宝钗也是不会这样做的。照常情来看,面对只有一杯茶,要么是宝钗谦让,要么是黛玉不喝,但这里的情节却违反常识,是宝钗不知道谦让了吗?还是黛玉变得不讲卫生了?都不是,是黛玉和宝钗已经亲如一人、不分彼此了呀。若宝钗与黛玉有隔阂,她会用茶来漱口吗?如果黛玉把宝钗当情敌,她会喝宝钗的剩茶吗?再仔细分析一下更会看出,即使是在宝钗黛玉亲如姐妹的情况下,她们这些千金小姐也不会这么随便的,更用不着用这种不卫生的行为表示双方的亲昵,没有必要嘛。因此这决不是生活素材中的原事照录,而是作者的故意创作啊,作者分明是想借此表达[钗黛合一]的创作理念,分明是想打破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俗套嘛。这样你们就知道从黛玉不肯与宝玉深谈到袭人送茶再到宝钗黛玉合用一杯茶这一连串情节都是作者设计导演的,目的在告诉读者如今的黛玉已经不是从前的黛玉了,她已经与宝钗合二为一了,不可能再做才子佳人言情俗套里的佳人了,你们也不要再用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熟套来套解石头记里的言情故事了。
红疯子:你这些话咱赞成,但是不赞成你说的袭人送茶是不让宝玉黛玉说情话的说法,袭人还不至于如此卑鄙到不让二人谈心的程度,只能说她起个送茶引出宝钗黛玉共用一杯茶这情节的作用。
石呆子:随你信不信呗,只是别忘了袭人防止发生不才之事是她的职责所在、更是她的生存前提、不是王夫人收买的结果就行了。
宝玉见没有人搭腔,只得又找芳官,于是又扯出芳官[叫柳嫂子做一碗汤盛半碗粳米饭的事]。你们看柳家的送的什么[汤和饭]来。[小燕接着揭开,里面是一碗虾丸鸡皮汤,又是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碟腌的胭脂鹅脯,还有一碟四个奶油松瓤卷酥,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荧荧蒸的绿畦香稻粳米饭]。从这里也可见柳家的巴结芳官到了什么地步,[芳官还说:“油腻腻的,谁吃这些东西。”只将汤泡饭吃了一碗,拣了两块腌鹅就不吃了。宝玉闻着,倒觉比往常之味有胜些似的,于是就命小燕也拨了半碗饭,泡汤一吃,十分香甜可口。]这些情节虽然不起眼,但是也可以看出作者并不欣赏芳官的借宝玉宠信过于任性胡为,更不赞成宝玉这种荒失学业、专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的行止见识,他认为这种行止见识确实在宝钗袭人等人之下,如今甚至连黛玉都不如了,弄得黛玉也远着他,他只好与芳官之流厮混了。如今的人们竟然看不出作者的这种不赞成宝玉的倾向,还当作者就是贾宝玉本人,这大大妨碍了对石头记其中味的正确理解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