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面就是[黛玉道:“良辰美景奈何天。”宝钗听了,回头看着他。]如今的评论都把这件事当宝钗充任封建卫道士看,都认为黛玉没有错,是宝钗故意寻衅,他们是不了解当时的大家闺范不准未出阁的千金小姐看西厢记、牡丹亭这些才子佳人言情小说啊。如今你们都把西厢记之类言情小说当个宝,而在封建盛世却把它当毒草,不准少男少女们看这些书的,大家人家尤其不准这些书在闺阁中公开流传,所以前面的宝玉读西厢都是从外面带进书来偷偷地读,不能让大人看见的,看见了是要[或骂或烧]的。如今黛玉将西厢记里的名句拿到公众场合来引用,这就是向贾母王夫人公开表明自己在看这些禁书啊,在那样的封建盛世封建大家中,一个千金小姐能这样不检点自己的言行吗?且不说贾母首先就不准家中女孩子们读这些书说这些话,[这一点在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中说得很清楚],若王夫人注意到黛玉这不谨慎言辞,会当黛玉可能与宝玉发生西厢记里的[不才之事]看的,背地里当然要把黛玉当崔莺莺防备了,这是当时千金小姐的大忌,每个少女都把这看作是对自己人格的不尊重啊,黛玉怎么能忍受这种污辱呢? 黛玉既然不能忍受这些歧视,那自己就要在平时谨言慎行,就不能看这些言情小说,起码也不能暴露自己看过这些言情小说才对。[黛玉只顾怕罚,也不理论。]还又加了句“纱窗也没有红娘报。”贾母年纪大了耳背,可能听不清,王夫人这[老夫人]会不知道红娘是谁?可见黛玉太大意了,宝钗回头看着她是提醒她,是很及时的。这一点如今的人们是难以理解,都同情黛玉批评宝钗,但二百几十年前封建盛世的人们却会赞许宝钗批评黛玉,这说明如今的你们不能实事求是,不能体悟到作者的本意啊,作者是写给二百几十年前的人看的,他当然是站在当时人的立场上批评黛玉赞许宝钗了,你们却当作者是站在二百几十年后人的立场上批评宝钗赞许黛玉,或者因为作者的倾向不符合今人看法就忽略不提,这确实太不实事求是了。
有关宝钗该不该阻止黛玉说西厢记诗句的争论比较深奥,且留待后文[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时再论,这里只说一句话,宝钗如果不是真心关爱黛玉,而是个嫉妒黛玉的[第三者],只需对黛玉的[小孩儿口中没遮拦]充耳不闻就行了,黛玉即便这一次没引起贾母王夫人的注意,以后还会[小孩儿口中没遮拦],在众人面前暴露出她暗中熟读西厢记牡丹亭这些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迟早会引起贾母王夫人的反感,甚至会引起众人的非议,那样岂不达到自己打击排挤黛玉的目的了?她如果象凤姐那样奸狠泼辣,就该说两句类似[笑着问人道:“你们大暑天,谁还吃生姜呢?”众人不解其意,便说道:“没有吃生姜。”凤姐故意用手摸着腮,诧异道:“既没人吃生姜,怎么这么辣辣的?”]双关语、尽量引起贾母王夫人的注意才对,因为只有让贾母王夫人知道了黛玉宝玉私下里偷读才子佳人言情小说,才能让她俩出面拆散木石前盟啊。这种小人伎俩宝钗可能不屑为之,但她若真把黛玉视为情敌,采取充耳不闻的超脱姿态应该是最合适的,怎么能[听了回头看着黛玉]阻止她说下去呢?这不是对黛玉有利吗?至于维护封建礼教就更谈不上了,既然黛玉要冲破封建礼教,就鼓励她去冲破好了,在那乾隆盛世,女孩子若去冲击封建礼教岂不是自寻死路?维护封建礼教的最好办法,不就是让少男少女们在封建礼教的坚壁上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吗?又何必阻止她们?由此可见宝钗根本不是维护封建礼教,恰恰是象姐姐一样爱护黛玉呀。
红疯子:是啊,现在都说黛玉用西厢记上的词曲当酒令说得好,宝钗不该大惊小怪,虽不好用维护封建礼教的大帽子扣她,起码也该骂她是中孔孟之道毒太深的女夫子嘛。咱也认为这种说法确实不符合封建盛世的现实,毕竟当时的人们都不赞成少男少女多读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如今的人们把读言情小说奉为时尚,甚至连风月笔墨也受到追捧,这不合中国的传统道德啊。中国的传统道德讲究[存天理、抑人欲],而西方的[爱情至上论]却提倡[纵人欲、弃天理],这不是与老子批评的[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形仿]是一个道理吗?人到底是该用理智克制感情,还是该用感情冲破理智,这决不是封建与反封建的冲突,而是中国传统文明与西方享乐主义的冲突,咱们决不能在抛弃封建糟粕的同时把几千年的好传统也弄丢了。
石呆子:正是这话。石头记诞生在封建盛世,决不可能以反封建为主基调,更何况反封建不等于反传统,坚持用理智克制感情是几千年来的好传统,更是中国女性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啊,怎么能用西方的[纵人欲、失理智]取而代之呢?这不是拿中国女孩子的命运开玩笑吗?须知当时中国的女孩子是没有独立谋生能力的,更没有财产所有权和遗产继承权的,她们没有完整的人格,怎么可能有完整的爱情、完满的婚姻呢?她们对于丈夫和孩子付出了全部的爱,但却得不到丈夫和孩子爱的起码回报,若再失去理智,不是失去最后的保护意识、完全成了男性的嫁衣裳了吗?当然这是男人巴不得的,但也是女人最该提防的。可以这样说,理智,这是女人最后一道防线,感情,这是冲破最后防线的最好方法。是守住最后防线,还是冲破最后防线,这就是中国传统文明和西方纵情文明的区别,也是保护女性和祸害女性的区别。
现在再看刘姥姥的酒令,不过是[可以喷饭供酒的歪诗熟话]罢了,你们就当是作者创作的[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看行了,又何必拘拘于刘姥姥的生活原型当初到底有没有作此酒令哉。
石呆子:第四十回的解释到此为止,我们来作个小结。这一回还是典型的[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两宴大观园]其实就是两次捉弄刘姥姥取乐。中间穿插了对潇湘馆秋爽斋蘅芜苑内外景的描绘,实际上也是对这三个住所女主人的个性的间接描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宝钗个性的争议。从贾母的言谈行止中可以看出,贾母是非常在乎宝钗将来的命运取向的,她不愿意看到宝钗有个凄凉的结局,说到底是因为她不愿意自己的爱孙宝玉有个凄惨的结局啊。有人会说谁能证明贾母是支持金玉良缘反对木石前盟的?实际上你们只要象我这样不拘拘于曹家孙氏疼爱外孙女儿的具体情节,取其隐寓皇家康熙的事体情理,就能悟出贾母疼爱宝钗的必然性,就能看出作者借这一回内容肯定宝钗的良苦用心。你们[不过只取其隐寓皇家的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曹家孙氏的朝代年纪哉!]对于曹家孙氏而言根本没有必要关心爱孙曹顒的婚事,一则她不一定有这寿限,二则曹顒既使缔结了金玉良缘也挽救不了曹家的衰落,因为康熙这[护身符]快要离开曹家了,曹家用孙媳妇的[金锁]根本锁不住这真玉的,曹家孙氏根本没有必要枉费这心机,甚至曹家李氏想用盐商马家的金银来确保曹顒遗腹子的[锦衣纨绔之时、饫甘餍美之日]都是徒劳,一旦曹家被抄,盐商马家马上就翻脸成了[封肃、卜世仁]了,根本不肯接济落难的马氏孤儿寡妇,这[金玉良缘]离了玉就锁不住金啊!决不是一个[情性贤淑,深明礼义]的好女儿能挽得住的,由此可见你们根本不必在曹家家世上做文章,作者也从来没有拘拘于曹家一家的个人得失,他是在阐明[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的伟大理想啊。你们想想,书中这贾朝女儿国君主贾母如果真传位于贾政一房,如果贾政夫人真选宝钗做宝二奶奶,真传位于贾宝玉的夫人这位伟裙钗,在没有外患打压的前提下,在贾宝玉不遭病魔魇镇的情况下,何愁贾朝不再[兰桂齐芳、家道复初]六十年?这实际上已经被宝亲王、宝皇帝变成了历史事实呀!你们能否定作者的昭示?
红疯子:你这说法太玄乎了,凭什么说宝亲王弘历就是贾宝玉的生活原型?有什么根据证明乾隆也娶了个宝钗一样的皇后?分明是你这呆子胡诌嘛。
石呆子:我什么时候说过弘历是贾宝玉生活原型了?什么时候说乾隆也娶了个宝钗一样的皇后了?作者撰书时乾隆朝才刚开始不久,作者如何能预测到乾隆朝有六十年的时运?我是说作者理想中的贾朝女儿国啊。但从[家国君父事有大小之殊,其理其运其数则略无差异。知运知数者则必谅而后叹也]的事体情理来看,不能说作者的理想一点道理都没有。虽然弘历这宝亲王没有娶个宝钗样的贤内助,但他毕竟没有象顺治那样沉湎于情事嘛,毕竟没有为林黛玉式的鄂妃闹着要出家当和尚嘛,毕竟福大命大造化大、没有象顺宝玉曹宝玉那样遭病魔魇镇嘛。他的父皇雍正虽然没有给他娶个宝钗一样的贤内助,但是也为他打下了扎实的[金玉良缘]基础啊,雍正的整肃替他消灭了几乎所有政敌、清理了绝大部分贪腐,尤其是雍正定下了秘密立储制度,不但确保了宝亲王顺利当上宝皇帝,而且还为乾隆解除了晚年的争储争位之忧啊,这不比替他娶个贤内助更有用?更令后人钦佩的是雍正没有象书中王夫人溺爱宝玉那样溺爱宝亲王,他比书中贾政教育儿子还要严格,避免了弘历象贾宝玉那样[背父母教训之恩、负师友规劝之德,已至一事无成、半生潦倒],尤其避免了弘历重蹈顺治、允仍、皇十四子的覆辙啊!既然乾隆没有[辜负好韶光],当然会[于国于家有望]了。可见他确实[没效此儿形状]啊!这样你们就知道作者此言不虚了,更知道即使乾隆皇帝真看了此书、他也会深有所悟、同意让此书公开流传下去的,因为此书确实揭示了家国君父的理运数、不由他这真宝玉不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