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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谈红楼梦
详解之四百五十六
发布日期:2019-08-03 08:31:26

如今你们总是把宝玉当比宝钗袭人更可爱的人,实际上作者始终认为这些女孩子[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哉!]这里的宝玉[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只是每每暗伤不知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虽然比宝钗袭人颖悟,但却比宝钗袭人自私,宝钗袭人看上去不如宝玉想得开,但却比宝玉高尚,因为宝玉想的是世事无常,黛玉将来终会离他而去,袭人也会离他而去,他最终也会离宝钗而去,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决定的,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他也不可能得所有人的眼泪,因此这些女孩子的悲剧也与他无关---他整个进入庄子的虚无厌世超脱的精神层面了。这当然值得如今的人们赞叹,但比宝钗袭人这些女孩子的行止见识还是要低得多啊。宝钗袭人这些女性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她们是[尽人事听天命]、[损自己补孩子],她们为了下一代会不顾任何艰难险阻拼命求生。这与老庄的消极无为有层次高低啊。我在前面说过,老庄认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他俩认为人道违反天道、又拗不过天道,最终必受天道报复,是很愚蠢的,他俩在看出人无改其道、必遭天谴之后,就陷入消极无为的超凡脱俗怪圈子,不肯对老婆孩子尽责、更不肯对社会尽责,幻想[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最起码他俩象智叟一样瞧不起愚公的拼命作无谓抗争。但我在前面又说过,愚公之所以挖山不止,就靠的[子子孙孙没有穷尽],而[子子孙孙没有穷尽]更靠的[损自己补孩子]的妇道,没有[损自己补孩子]的妇之道,人之道根本无法与天之道抗衡的。妇道的伟大不在于简单地生儿育女,而在为了保护孩子勉力补天啦!男人之道与天之道发生冲突,必招天之道的报复,这种报复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损就报谁],而是有滞后的,是专门报复女人和孩子的,女人为了保护孩子,她们就无法消极避世,只能替孩子拼命撑起这坍塌的苍天,只能勉力补天,因此[子子孙孙没有穷尽]全亏伟大的妇道啊,男人之道如果没有妇人之道做后盾、勇承担,就顶不住天之道对孩子的报复,人类早就灭绝了,这妇道伟大不伟大?

石呆子:说这些你们也不明白,就用这里的宝玉与黛玉宝钗和袭人来举例吧。宝玉坚持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这就是男人之道,他与[金玉良缘]这天之道对抗,是要遭天道报复的,这报复不会直接落到宝玉头上,就会由黛玉来承受。宝玉与金钏儿开玩笑,报复就落到金钏儿头上,宝玉暗中培养晴雯做红娘,报复就落到晴雯头上,这宝玉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呢?他若顺从天道,这些女孩子不是就不至于受他连累了吗?你们只知批判天之道、赞扬宝玉的纵情任性之道,似乎天之道就该服从宝玉的人道,这可能吗?既然宝玉的人道拗不过天道,他就不该连累这些好女儿!再以袭人为例,袭人不过是劝宝玉要顺应天道罢了,这是为宝玉好、为宝玉的下一代好啊,宝玉却认为她触犯了自己的人道,把她撵走,这完全辜负了袭人的妇道啊。宝玉的人道有理吗?只考虑个人感情,不考虑现实可能,合理吗?只顾自己、不顾女人和孩子,合道吗?只顾木石前盟,不肯承担对袭人正式性关系的终身责任,还要说袭人不守妾道、干涉他的婚事,还借口袭人改嫁后侥幸得福、躲过了留在贾家的抄家劫难、就说逐袭人对袭人有好处、就认为袭人改嫁是定数、就不承认自己伤害袭人有罪,这合情吗?因为抄家大祸的必然,就不承认自己[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师友规劝之德,已至今日一事无成、半生潦倒之罪],就认为宝钗及后代的劫难与己无关、就认为自己象顺治曹顒那样[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是有造化、宝钗和孩子则没造化,这象话吗?如果宝钗也象宝玉这样看破红尘、弃子避世、或者丢下遗腹子回娘家享福,这[子子孙孙能没有穷尽]吗?如果袭人也象宝玉这样自私自利、牢记前嫌,不肯在抄家后[供奉玉兄宝卿有始有终],宝玉能奈其何?又要多吃多少苦多受多少罪?从这些分析可以看出,宝玉这些男人的看破红尘消极避世实际上是把责任推给女人、是自私自利!宝钗袭人这些女人若也象他这样,人类早就断子绝孙了!宝玉本人可以为自己庄子式的聪慧过人洋洋自得,可以对宝钗袭人这些女娲的执迷不悟报以智叟式的嘲讽,宝玉的后代全亏宝钗袭人恪尽妇道才长大成人、才创作出这部《石头记》啊!他亲身体会到女娲们的伟大、亲身体会到妇道的伟大男人之道的渺小,他能不用《金陵十二钗》替天下女人们昭传吗?[妇之道,损自己以护孩子],这超乎天道人道的大道,在天道人道互相冲突时尤见其可贵,读《金陵十二钗》一书若体会不出其中味,真是枉读啊!

 

红疯子:你这些话有意思,是不是说贾宝玉有庄子之风、宝钗袭人有女娲之事?

 

石呆子:概括得好,老庄都嘲笑女娲笨、不该拼命与天抗争,贾宝玉也嘲笑宝钗袭人痴、不知抄家大祸将至,还在徒劳地规劝宝玉,其实劝不劝还不都是同样下场?在宝钗纵然缔结金玉良缘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万一宝玉[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宝钗的眼泪岂不是[要流成大河]?在袭人苦苦规劝宝玉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宝玉当[一床破席]扔了?总之宝玉确实有庄子式的思维方式,当他拗不过现实时就会逃避现实逃避责任,还嘲笑女流之辈见识短浅自讨苦吃,也不想想塌天大祸将至、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还不如象他这样及时行乐、及时病死有造化呢。但是宝玉的后代会这样想吗?宝钗袭人如果也这样消极厌世、逃避责任,他就被天砸死了,正由于有宝钗袭人这样的女娲为他拼命撑天、勉力补天,他才活下来的,他当然感激这伟大的妇道了。他知道不是宝钗没料到会有抄家这塌天大祸,而是她们为了孩子只有挺身迎祸,因为她们的身下就是孩子,她们无路可退,她们要拚命保护孩子啊!相形之下就看出宝玉这庄子式人生观的委琐了,大祸之前只知纵情任性,大祸之后又全无应对现实的本事,一旦[贫病交攻就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竟不回家,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弄得后人不知道他是为情还是为道而出家,都抱怨宝钗是不是抢了黛玉的二奶奶位置,以为如果宝玉与黛玉结成木石姻缘,宝玉就不会出家了,让宝钗袭人背上破坏情缘的骂名,宝玉还显出老庄式的清高,这太不公道啦!宝玉的后代能不站出来为保护他的女娲们昭雪吗?

 

以上这些感慨一般须眉是不容易懂的,先说到这里,留给你们慢慢体会吧。这第三十六回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解释,比如这王夫人与凤姐议论家事时薛姨妈也在场,这就是以康熙末年的曹家为背景创作的,反映了曹寅遗孀李氏联合娘家势力排斥曹頫主宰家事的实情啊,从中你们要看出书中薛姨妈母女不光是薛家衰微、投靠荣府这么简单,她们对应的生活原型还有来帮助李氏这寡妇支撑曹寅曹顒死后曹家危局的作用,在书中就成了与凤姐一起帮失去贾政贾珠的王夫人对付贾赦邢夫人、贾珍尤氏、贾琏赵姨娘各房势力、确保宝玉顺利接班,因此你们不能只看到薛家巴结贾家,也要看到贾家更需要薛家,这是[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相互关系。这样你们就会联想到不能光说宝钗需要金玉良缘,还要看到宝玉离不开金玉良缘,这是对等的利益联盟啊,你们怎么能说薛家是单方面巴结贾府呢?从现实中曹寅曹顒死后的曹家看,当时已经不兼理扬州盐运使了,而且子嗣难续、已进末世,完全是上靠康熙撑腰、中亏李煦扶持、下亏曹頫李姓老婆帮衬,否则以曹寅遗孀李氏一人之力肯定应付不了这接踵而至的天灾,她真是伤心到神经衰弱、比书中王夫人还要消沉,要不是曹顒留下遗腹子,她就彻底绝望了,哪里还会如流言家胡吹的象贾母那样安富尊荣?正因为她几乎被病魔吓破胆了,她的寡妇妹妹才带着女儿来相伴的,这等于是李姓两寡妇互相扶持,归结到书中就成了薛姨妈母女两个与凤姐儿帮衬王夫人,怎么能算来布散金玉良缘、谋夺宝二奶奶之位呢?

 

还有些细节就不多说了,现在把从第二十三回到第三十六回的情事专门作个简短分析。之所以从第二十三回开始作这个分析,是因为这十四回全是围绕宝玉的情事展开的一系列情节,作者的中心任务就是描述宝玉情事的来龙去脉,而宝黛共读西厢正是这一系列情事的开始,下面的宝黛钗情事纠葛全是由此而起,所以我提醒你们要把这十四回当石头记全书的一个局部合在一起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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