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难怪红楼梦的真味难解,是咱们难以体会宝玉的切身感受啊!
石呆子:现在开始解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宝玉正在黛玉房中与黛玉宝钗三人互相讥刺取笑以解午倦,偏偏这时李嬷嬷又到宝玉房中来与袭人寻衅,连黛玉都笑这李嬷嬷太不该与袭人叫嚷了,她也认为袭人做得不错,李嬷嬷"再要认真排场他,可见老背晦了。"这句话虽不起眼,但说明了林黛玉认为袭人还是值得信任的,可见她比宝玉有眼光,将来即使有不测之灾,她也决不会怀疑袭人的,这就是作者借黛玉之口交代这一句的目的。有人会说林黛玉说的是袭人与李嬷嬷之间,不是说袭人对她林黛玉,其实黛玉说的是袭人品行高尚、李嬷嬷品行低下,袭人这种品行不管待谁都一样,当然也就不会出卖宝玉、坑害黛玉了。这说明了作者也在处处利用书中人物之口赞誉袭人啊。这一点脂批早就看出来了,几乎所有有关袭人的批语都是正面的、肯定的,因此你们如今评论总是贬低袭人,这种以宝黛爱情为判别袭人宝钗王夫人好坏唯一标准的评论是不符合事体情理的,判别袭人宝钗王夫人好坏的唯一标准是宝玉的长远利益,甚至判别宝黛爱情的唯一标准也应该是宝玉的长远利益。如果宝黛结合后不利于宝玉的前程、不利于贾族的根本利益,请问这有利于宝黛结合后生下来的孩子的利益吗?宝黛爱情的根本目的是为了生育养育新一代,若宝玉继续这样荒疏学业、厮混于女儿圈子里,请问他能给妻子和孩子提供社会依恃、提供所需物质保障吗?既然不利于他们结合后生的孩子,当然也就不利于女人,再加上不利于宝玉自己,这对丈夫、孩子、妻子都不利的婚姻能叫符合爱情的婚姻吗?宝黛爱情不是绝对不行,若宝玉不是独生子、贾府无需宝玉继承家业、贾族二房已经有了个做了大官的活生生的珠大爷、养得起一个行为偏僻性乖张的真隐士、贾府二房也人丁兴旺,根本不指望宝玉这一根苗传宗接代,那贾宝玉与黛玉的爱情也就不至于有这么大阻力。说到底主要原因不是宝黛爱情违反了婚姻制度,而是它妨碍了贾族根本利益,如果于贾府二房利益无大碍,也不是不可接受的。这一点当时的宝玉想不通,但撰书时的作者却很明白,这才在多处情节中替袭人宝钗王夫人辨白的,同时也象这里一样,让黛玉自己来表明她从不怨袭人宝钗王夫人,只怨自己命薄。至于宝玉本人则沉迷在才子佳人的情网里无法自拔,当然就[不识裙钗真心迹、只缘身在情网中]了。如今你们也[不识此书真味道、只缘身在情网中啊!什么时候只有挣脱才子佳人言情小说的情网、回归情理小说的理性,才能真正读懂石头记。
红疯子:你总说书中描写李嬷嬷有隐寓康熙乳母孙氏的意思,难道这两回写李嬷嬷来胡闹,也是隐寓孙氏到康熙宫中胡闹吗?
石呆子:你才是胡闹呢!我从来没说过李嬷嬷的生活原型是孙氏,更没说过孙氏也会象李嬷嬷这样到宫中胡闹,我只是说书中凡写嬷嬷的地方,包括赵嬷嬷赖嬷嬷都有隐寓孙氏是康熙的嬷嬷的意思,这只不过是取其事体情理罢了,从没有拘拘于具体情节。康熙是皇帝,曹家是奴才,给孙氏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跟皇上胡闹的,更何况她晚年全在南京家中,只有康熙借南巡来看望她的,不可能有她去北京宫中胡闹的事。你们总是只知照搬或硬套情节,从不知取其事体情理,象这样就没法解下去了。作者写这些李嬷嬷来胡闹的情节,并不是为了描述李嬷嬷的昏聩,而是用李嬷嬷的昏聩反衬袭人的贤明,这里的主角是袭人,李嬷嬷只是为塑造袭人这主角而拉来的配角,是为说明袭人的贤惠忍让识大体顾大局服务的,当然就必须强调其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愚昧言行了。但是这怎么能与孙氏连在一起谈呢?应该围绕着袭人这个中心来谈才对。所以宝钗忙一把拉住宝玉道:"你别和你妈妈吵才是,他老糊涂了,倒要让他一步为是。"我也恨不得一把拉住你们道:"你们别和李嬷嬷计较才是,他老糊涂了,难道你们也象她一样老糊涂了吗? "至于下面李嬷嬷如何骂袭人,我也懒得解了,只是你们想袭人这样一个好女儿,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还要不顾自己、为宝玉千方百计维持里里外外,多不容易啊!
石呆子:即使是为了袭人而写李嬷嬷,作者也没有忘了暗寓曹家倚势奶娘线脉,通过李嬷嬷之口说[把你奶了这么大,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实际上是[逞着雍正要我的强]啊!可见作者始终不忘替曹家被抄发牢骚。但是你们倒不必想得太多,还是围绕袭人做文章吧。这里就有脂批【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这畸笏叟一批不要紧,引动流言家和索隐派拼命考证袭人在八十回以后的情节线索,这就违反作者和批者的本意了。作者和批者的本意只是叫读者看出袭人过人的行止见识,并不是要读者从这一披露中猜测袭人在八十回以后的具体情节,而流言家和索隐派却只顾从这条批语中索隐袭人在八十回以后的具体情节,却顾不上解悟这条批语蕴涵的事体情理,这就有违作者[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具体情节哉]的初衷了。即使是批者披露八十回以后这一情节,其目的也只在赞叹袭人的高尚品质,并不是为了强调八十回以后作者还有好多原稿。象石头记这样一部文学大作,作者在作书一开始肯定就有通盘考虑、整体构思、相当腹稿、成竹在胸的,不可能象你红疯子想到哪讲到哪。更何况作者曾[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他对八十回向后情节都不可能一字未撰,只撰到前八十回就嘎然而止,他是在这所有已撰稿的基础上[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的,因为这些已撰稿只能整理成前八十回,后面虽有些零星已撰稿,但不在八十回内容之列,只好舍弃不用了。但脂批诸人曾看到这些零星残稿,于是在批语中透露出来,供读者加深对书中艺术典型的理解,这就是批者的本意。
红疯子:咱也有个看法,是不是作者故意与批者合谋,故意透露出某些八十回后的情节,以帮助读者加深对书中艺术典型意义的理解呢?也就是说作者是说相声的逗哏,批者则是说相声的捧哏,作者有些话不好明说,于是与批者合谋、由批者在加批时予以透露,达到作者不好明说的目的。比如这里的作者不好直说八十回以后还有"花袭人有始有终"的情节,于是叫批书者批注在旁边,好提醒读者全面理解袭人形象的正面意义。
石呆子:这种想法很好,肯定比那些只索隐考证八十回以后袭人如何"有始有终"具体情节的人强,但是作者撰书时只一心一意撰书,不会考虑批者如何加批的,更不可能一边创作一边加批,肯定是撰书在前、加批在后。因此不能把批书者当作书者的合伙人看。但是也不排除在个别特别难处理的问题上作者与批者一唱一和,以达到作者独唱达不到的效果。这"花袭人有始有终"作者就不好直说,因八十回以后情节已经被他[增删五次] 删干净了,但他又不甘心彻底删去、无影无踪,于是让批者留个尾巴供人回味,这也未尝不可;再比如“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节,虽经作者奉畸笏叟之命删去四五叶,但又经脂批一透露,才使读者能大概悟出其中的蹊跷,若没有脂批,读者肯定会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可见脂批好些地方确实起到了捧哏的作用,但你不能说作者让批者故意如此。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很可能是故意如此,周汝昌刘心武总是拿敦诚敦敏的[四十年华]作最有力的史料证据,以此来证明作者是曹頫的儿子而不是曹荣的遗腹子,为此他俩甚至把张宜泉的[年未五旬而卒]这同样有力的史料证据作有利于他俩[曹頫儿子]的解释。其实这里的关键就在作者是[曹荣遗腹子]还是[曹頫儿子],而作者要想否认曹家雍正年被抄家与石头记创作的直接关系,就必须否认自己是曹荣遗腹子,要想承认曹家第一次被抄与石头记创作的直接关系,也必须承认自己是曹荣遗腹子,但为了证明石头记[毫不干涉时事]、[真事已经隐去],就必须干净彻底地否认自己是曹荣遗腹子,那除了隐去曹霑这实名外,还得隐去实际年令[年未五旬]呀!敦诚敦敏与他最要好,于是拜托他俩代为隐瞒实际年令,这样也就隐瞒了曹荣遗腹子的真实身份,同时也隐瞒了曹家被雍正抄家一事与石头记创作的直接关系,这就是敦诚敦敏为曹雪芹作[四十年华]捧哏的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