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你又高谈阔论了,把袭人解劝宝玉的三件事全抛开了,还是回头谈这三件事吧。
石呆子:这不就是谈的第二件事吗?袭人的解劝目的不就在劝宝玉适应现实、不要妄批现实吗?袭人是个文化水平不高的普通女儿,她没有文人那些批判现实的勇气,只有女人为了孩子适应现实的想法,为了家族的繁衍兴旺、为了丈夫的事业和安全、为了孩子的顺利成长,她们最痛恨老公与现存制度作无谓的冲突,最惧怕老公遭现实社会残酷的打压,最反对文人那些脱离现实的理想和冲动,她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为了下一代,请老公不要惹事生非,只要他们尽力保护女人和孩子,为她们提供必需的物质保障就行了,一切寄希望于下一代吧!这一点你红疯子应该深有体会,你不是说你的老婆象袭人吗?她大约也会象袭人这样解劝你不要搞这千篇疯谈的,因为她们深知老公不顾现实地追求理想,对女人和孩子不是好事,这会给女人和孩子带来风险、造成伤害的。
红疯子:你说得对极了,咱的老婆确实象这袭人解劝咱,根本不支持咱搞这千篇疯谈。但咱已经不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了,如今也不是二百几十年前的封建社会了,咱既然遇到你这石呆子,为什么不与你一起把红楼梦真味解释到底呢?
石呆子:有你这句话,大家心里就有底了。我倒不在乎能不能谈到底,可是若你红疯子也遭[停机]厄运,那就意味着此书可能永远[中途半端]了,你怎么忍心让石头记真味永远沉沦呢?不管怎样,先把疯谈进行到底再说,哪怕以后再[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呢,总比不能完壁问世、半途停机、任人误解要好。
回头再谈袭人解劝宝玉的第二件事。在袭人不过是个没文化的贴身丫头,她只知尽心孝顺父母是做儿女的本分,不能当面冲撞父母是宝玉做儿子起码的要求,她见宝玉如此不顾场合地惹父母生气,当然要规劝他不可这样下去了。但一则她也不想去分析这些书该不该读、这些人该不该骂,二则她情知宝玉的牛脾气,自己认定的死理连对父亲也不让步,三则她自己到底是奴才,不能直批宝玉的不是,因此只好劝宝玉在老爷面前装出喜读书的样子来,在外人面前装出[罕言寡语、安分随时]的样子来,不混批书混骂人,这样让老爷[在大面子上面也亮得过去],这些都是做姐姐解劝弟弟的常法,谈不上什么虚伪不虚伪的。在女性这弱势群体的常识里,适者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能适应残酷的现实,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蔽起来,顺着强者的口气说话,这是保存自己保护孩子的唯一抉择,更何况对父母对长辈对主人根本不应该当面顶撞、惹他们生气,因此善意地顺从决不能算虚伪狡诈,应该算孝顺。女人可不象文人那样文诌诌地坚持所谓信条,她们只坚持实事求是、坚持[保护孩子、生存下去是说话做事的唯一标准]。所以连宝玉也不好反驳的,只好承认自己[那原是那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可如今的评论还要在[这些书该不该读]、[这些人该不该骂]、[这些假样子该不该在老爷面前装]上面纠缠不休,这就连十三岁的宝玉都不如了。
现在来谈第三件事。袭人道:“再不许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这一点在现时的文人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毁僧谤道]说明宝玉尊重科学、反对封建迷信,[调脂弄粉]说明了宝玉喜欢女孩子,[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则是宝玉因女性化倾向严重而带来的坏习惯,这些都说明宝玉是女儿们的闺阁良友啊,怎么袭人作为女儿之一要宝玉改掉这些、不要与众女儿亲近呢?莫不是袭人有些嫉妒宝玉与其它女孩子好?先不谈毁僧谤道,宝玉的女性化怪癖太严重是袭人最担忧的,她[不忍宝玉独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于世道],由于这些女性化怪癖会妨碍宝玉在外面的男性社会立足,会引发周围男人的嘲弄甚至排挤,会显得宝玉不具备男子汉的基本素质而被当作弱势女性受人欺侮,总之宝玉会因为这些毛病与周围格格不入,这对宝玉走向社会大为不利,这才受到袭人重视而要宝玉改正的。这与袭人是不是叫宝玉与其它女孩子疏远些没关系,袭人只是认为宝玉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具备男人气质,不应该具备女孩子特点,这才利于和其它男人打成一片,才能适应外面的男人世界啊!总之袭人只有一个目的:要宝玉跳出女人圈子、走进男人社会。这与强迫宝玉考科举求功名有所区别,不管宝玉愿意不愿意,他总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女人怀抱里,总必须投身到外面的男性社会中去,即使不考科举,也不能不与男人打交道,这是他的男人属性决定的!袭人[一心为老公],如何看不出这一点?她早就想解劝宝玉[痛改前女、重新做男],可找不到恰当的机会、合适的理由,如今可巧有赎身之论,这才好下箴规的。这在专门搞言情文化的人看来当然不以为然,但是在每一个做母亲的、做妻子的、做姐姐的女人看来都是[金玉良言]啦,此时的宝玉太需要这样的箴规啦,连作者本人也在石头记一开头就对这样的规劝感慨万千啦,他说自己[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妻妾规劝之德],
红疯子赶忙纠正道:是[负师友规谈之德],不是[负妻妾规劝之德],你说错了。
石呆子: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师友][妻妾]哉!你们看书中写了谁是宝玉的师友、怎么与宝玉规谈的吗?大家都只看到宝钗和袭人常常规劝宝玉,当然也有湘云,这里的宝钗就可为宝玉的良师、袭人湘云就可为宝玉的益友,作者的[负师友规谈之德]就是指辜负宝钗袭人等人的规劝之德啊!正因为宝钗的生活原型不是作者的妻子、袭人湘云的生活原型不是作者的妾,作者这才以[师友]称呼她们的。但到了书中,宝钗袭人又确实是宝玉的妻妾,所以我说是[背父母教育之恩,负妻妾规劝之德]。
红疯子:往下说到这“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忍不住有一事要问你,当初有索隐者说这[爱红的毛病]有 [吊明之亡、揭清之失]的意思,红色代表明朝,青色代表清朝,宝玉爱吃胭脂暗示他忠于明朝反对清朝,有这可能吗?
石呆子:这是很明显的牵强附会,提出这看法的多数是排满的革命家,他们不了解作者家为满清皇帝的包衣奴才,早已对汉族失去民族感,对满族也没有亡国恨,他家的命运完全与康熙皇帝拴在一起,怎么能去[吊明之失]呢?不但象作者这样的早就归附满族的汉军八旗不可能有反清复明之想,当时连整个汉民族都不再有反清复明之想,他们认为顺治康熙甚至比崇祯皇帝还要好,又何必去回首残暴的大明朝呢?这也是吴三桂谋反时无人响应的原因啊!可见当时的世井俗人并不太在意皇帝是汉族还是满族,他们只希望不要打仗就好了,女人和孩子尤其如此,因为打仗总是她们最受罪。书中的宝玉基本是向着女人和孩子说话,他肯定不会为了反清复明而爱红的,说他为了崇拜女性而爱女红还差不多。至于作者更是心胸开阔、站得高看得远的高人哲人,在他看来,反清复明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他是提倡反男复女、恢复母系社会啊!现在再谈袭人不许宝玉毁僧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