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你这话虽然在理,但是太罗嗦了,还是回头谈正文吧,仔细读者嫌烦!
石呆子:不罗嗦,如今的人们总是把宝玉黛玉捧得高高的,把宝钗袭人贬得低低的,其实只有贾宝玉暨作者自己才心中有数:宝玉不过是个纸上谈兵的[银样蜡枪头]而已,根本不值得夸耀,宝钗袭人才是真正看透封建制度的实干家呀!正是由于这些女娲氏的默默奉献和牺牲,最后才搬走了封建制度这座大山的。你们只要用[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这事体情理一分析,就知道这些女娲氏的伟大了,宝玉根本不知道保存自己,只一味地高喊消灭敌人,当然会被敌人所消灭了,而宝钗袭人重视保护自己,特别是重视保护宝玉和宝玉的子子孙孙,这样才能[子子孙孙没有穷尽]地消灭敌人,从推翻封建制度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几代人长期奋斗来看,当然是宝玉必败、宝钗袭人必胜了。现在再来看袭人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就可以理解她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解劝宝玉、为什么只要求宝玉做些样子应付老爷和众人、为什么要叫他谨言慎行、不乱发议论、不只在女儿圈子里混了,她深知宝玉的[牛性子],即使老爷那般打骂都改不了,没有大灾大难血的教训,自己根本不指望他[痛改前非]的,倒不如先引导他逐步适应现实、打消妄想,才是最切实可行的。由此可见袭人不但有见地、而且有方法,实在是宝玉不可多得的好姐姐啊!
石呆子:宝玉被袭人一顿抢白弄得无话可说,袭人见宝玉被她噎住了,反过来又适时松弛一下,笑道:“怎么不言语了?想是我才冒撞冲犯了你?明儿赌气花几两银子买他们进来就是了。”宝玉笑道:“你说的话,怎么叫我答言呢。我不过是赞他好,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没的我们这种浊物倒生在这里。”一般不理解作者本意的人,都把宝玉这话当呆话待,而好吹捧宝玉的评论又说这是宝玉主张[女尊男卑][女权至上]的表现,其实这表面上是宝玉的梦呓,骨子里是作者的感慨啊!说这是宝玉的梦呓,是因为宝玉认为这些女孩子纯真美丽、是人类的瑰宝,应该得到最大的尊重、最好的保护,这才是理想的社会,但眼下这样的好女儿在贫困小户忍饥受苦,比自己差得多的须眉浊物却在这深堂大院里享受锦衣纨绔饫甘餍美的生活,若能掉换过来,让这些女孩子住在这深堂大院里、享受锦衣纨绔饫甘餍美的好日子、让比自己差得多的须眉浊物去经受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磨难就好了。这些就是宝玉不切实际的梦呓啊!现实社会永远是强者住深堂大院、弱者住贫困小户,而女儿恰恰是弱者、男人恰恰是强者,当然由男人住在深堂大院里、女人住在贫困小户中了,即使有些美丽的女人能住在深堂大院里,也因为男人需要她们侍候、她们才不得不跟随男人住在这深堂大院里的。贾宝玉之所以能生在这深堂大院里,不就是因为有贾母贾政这强者的庇护吗?他若失去强者的庇护,不也是要沦落到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困顿中去吗?由此可见是住在深堂大院里还是住在贫困小户中并不取决于性别,而是取决于强弱,只是女性天生是弱者,才注定生在贫困小户中受罪的,其实她们即使生在深堂大院也得受罪,书中的诸裙钗都生于深堂大院,不一样要遭悲剧吗?可见宝玉的这些[一厢情愿]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梦呓而已。但作者之所以要把宝玉这些幼稚可笑的梦呓记下来、甚至编出来,就不光是为了表现宝玉[说起话来更可笑]的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了,他还在借宝玉之口抒发自己的感慨啊!大家都记得全书开头即说:[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推了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堂堂之须眉诚不若彼一干裙钗哉?] [虽我之罪固不能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护已短,则使其一并泯灭也。]这两大句的意思若删去[自护己短]四个字,仅仅是作者比起这些女儿来觉得自愧不如而已。但若加进了[自护己短]四个字,性质就大变了,变成借检讨自己不及女儿们来揭众须眉之短了!你我二人在疯谈一开始就专门为此讨论过,既然书中描述了诸裙钗[种种皆出于宝玉之上的行止见识],然后又描述了珍琏环蓉蟠众须眉[种种皆出于宝玉之下的行止见识],若去掉贾宝玉这样一个中间参照物,把诸裙钗与众须眉直接作个对比映衬,那不很容易就看出诸裙钗之长、并很快反衬出众须眉之短吗?由此我俩在前面已经做过结论:作者根本不是借检讨自己来替闺阁昭传,也不是借替闺阁昭传来反省自己,而是借检讨自己的不肖来揭众须眉之短,是用诸裙钗之长反衬众须眉之短,更是用诸裙钗悲剧控诉众须眉的罪孽呀!把这个论点移植到这里,就可以看出作者借宝玉的梦呓发出什么感慨了。宝玉道:“这些好裙钗正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没的我们这种须眉浊物倒生在这里了。”作者的感慨就不是局限于宝玉一个男人了,他是说连宝玉这样聪俊灵秀在万万人之上的男孩子都自愧不如那些清秀的女孩子,都情愿让出深堂大院给这些好女儿住,那么那些比宝玉愚蠢百倍污浊千倍淫暴万倍的须眉浊物更是不配生在这深堂大院里了,更应该从这些深堂大院里滚出去了,这种非同小可的感慨确实只能借宝玉的梦呓发出来呀。
石呆子:这里有脂批:【此皆宝玉心中意中确实之念,非前勉强之词,所以谓今古未有之一人耳。听其囫囵不解之言,察其幽微感触之心,审其痴妄委婉之意,皆今古未见之人,亦是今古未见之文字。说不得贤,说不得愚,说不得不肖,说不得善,说不得恶,说不得光明正大,说不得混账恶赖,说不得聪明才俊,说不得庸俗平□,说不得好色好淫,说不得情痴情种,恰恰只有一颦儿可对,令他人徒加评论,总未摸着他二人是何等脱胎、何等心臆、何等骨肉。余阅此书,亦爱其文字耳,实亦不能评出此二人终是何等人物。后观《情榜》评曰“宝玉情不情”,“黛玉情情”,此二评自在评痴之上,亦属囫囵不解,妙甚!】洋洋洒洒数百字,还被某些评论奉为圭臬,其实并没有弄懂贾宝玉的心思,更没有弄懂作者的用意,只是用宝玉的这几句话来解释“宝玉情不情”,“黛玉情情”,说明了这批者的意境与作者的意境相去太远,你们可不要受这种脂批的影响太深啊!
红疯子:这也没办法,各人的经历不同、处境不同、利益不同,想法就不一样,你不能指望每个批者都与作者想到一起去,更不能要求每个读者都与咱俩这呆子疯子想到一起去,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
石呆子:恐怕是[仁者取仁、智者取智、各取所需]吧?本来人们读书就是为了[各取所需],这也无可厚非,但应该是在理解了全书的主要意旨之后再[各取所需],在阐述全书主旨的同时发表自己的不同见解、甚至批评或批判。如今好些学者都在没悟出石头记真味的情况下对全书个别章句妄加评论,甚至还有在悟出真味后因不对他口味而歪批的,这就太不象话了。这一条脂批虽不能算悟出真味后的故意歪批,但也算没悟出真味的无意瞎批吧,所以请你们一定要一分为二具体分析每条脂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