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不罗嗦，你这[解析石头记]太有用了！罗嗦一点有什么关系？人家谈红楼梦[下笔千言、离题万里]的太多了，刘心武的红学洋洋几十万言，真正有价值的能有几句？通过你这一番解析咱们能明白曹家的内幕，特别是能解析出贾琏与曹頫的对应关系、凤姐与曹頫老婆的对应关系，这太重要了，是从凤姐身上打开了曹学的突破口啊！咱过去从鬼话词上找到红楼梦的点睛之笔，后来又受刘心武秦学的启发找到了红楼梦与允仍被废的关系，找到了爱新觉罗学的突破口，如今又经你解析找到了曹学的突破口，这样一来何愁红楼之谜不破？何愁千篇疯谈不成？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这里的凤姐背着贾琏攒那么多私房钱干什么？难道她算到贾琏将来要与她分手、所以留下体己钱以防后手不接？

石呆子：这一点也是前面所说的特定背景决定的。凤姐拼命敛财不是怕贾琏与她分手，而是怕王夫人与她分手啊！在当时的社会条件家庭环境下，是没有任何女人准备与男人离婚的，对于她们来说，一纸休书就等于一纸死刑判决书啊！她们是没有财产私有权的，家中所有财产都归男人所有，一旦被男人休弃，所攒私房钱全归男人所有，女人只得两手空空哭回娘家，因此凤姐攒钱不可能是防日后被贾琏休弃，在二房势力不倒、娘家势力不倒的情况下，她根本就瞧不起贾琏这草包，还怕他休了自己？至于将来贾母逝世后、接着她娘家势力倒了、王夫人又冷淡她了，她象失去冰山依恃的雌凤被犬欺，那完全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她不可能想到这一步，而且想了也没用，这不是她攒些钱就能应付得了的。实际上当八十回以后凤姐被员贾琏休弃时攒的钱根本带不走，反而成了她凤姐的特大罪证，弄得王夫人知道她攒下这么多钱后，更恨死了她，这些钱不就是从王夫人的家产中搜刮的嘛，当然不能归凤姐所有了。所以凤姐判词曲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红疯子：既然凤姐不是因为怕日后被贾琏休弃而攒私房钱，那是不是因平儿所说[我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才私下多寻财路的呢？

石呆子：你看凤姐象那种攒钱供丈夫花的贤惠女人吗？全书前八十回从来只见凤姐搜刮贾琏的，哪里见过贾琏挤兑出凤姐的银钱了？但是你们还是没听出我前面的话里已交代凤姐攒钱因为谁了。我说[这些钱是从王夫人的家产中搜刮的]，就是告诉大家[王夫人最恨凤姐私下攒钱，因为这些钱其实是用她的家产增殖出来的]，象前面张金哥的三千两则是打着王夫人的旗号、利用贾府的威势赚的钱，说到底还是赚的王夫人的钱啦。当然以贾府这么大的家业，凤姐并不是把家产直接吞进私囊，只是利用家产生利，只是利用贾府名望生利，用现在的话说[没有直接贪污、只是以权谋私]而已，王夫人也不必太在意了，天下哪个女人不为自己打算呢？但王夫人从中可以看出凤姐在为自己留后手啊！这[凤姐在为自己留后手]就是她私下拼命敛财的根本原因！

凤姐为什么要为自己留后手呢？这从书中贾府不大看得出来，得从曹家曹頫老婆的角度看才能看出来。书中的贾琏只是[现在乃叔政老爷家帮着料理家务]，平儿也曾提到说[纵在这边操多少心，终究是要回那边去的]，这已经说出了凤姐为自己留后手的原因，但不太明显。你们深论到曹家曹頫就知道了，他在名义上是过继给曹寅夫人为儿子的，但过继过来后马氏又生下了遗腹子，这就注定了其临时过继的性质、注定了遗腹子长大后要他让位啊！这里且不说曹頫本人，只说他老婆，不管她姑妈如何信任她，归根结底还是利用她，一旦遗腹子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她姑妈当然要转而依靠自己的亲孙子和孙媳妇了，当然要抛弃自己依重多年的内侄女儿了，这才是曹頫老婆要留后手的根本原因，也是书中凤姐要留后手的根本原因啊！从这些你们不但可以理解凤姐的尴尬处境，而且可以从中理解王夫人与凤姐间既信任又互相防范的微妙关系。请问刘心武的乾隆曹学能解释这一切吗？

石呆子：大家再往下看。一时贾琏回头了，夫妻俩喝酒洗尘，[凤姐虽善饮，却不敢任兴，只陪侍着贾琏。]脂批说【百忙中又点出大家规范，所谓无不周详，无不贴切。】实际上是凤姐家务事缠身，随时会有人来请示汇报，她无法象贾琏贾珍薛蟠这些酒囊饭袋那样只管酒足饭饱、酩酊大醉呀。天下家庭都一个样，女当家人不好拿男当家人比，她们要操持家务事的，怎么好只顾喝酒呢？脂批说这是[大家规范]，不贴切，凤姐这不是侍候婆婆，而是夫妻对饮，怕有失风范是小，怕耽误家务事才是大啊，可见这条批语没有什么深文大义。再说[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走来，]这看下去是为替儿子说情找事干，实际上是作者拉来[借省亲事说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的。贾琏凤姐不是在南巡的年代当家，不好直说出当年南巡的盛况，于是作者只好借老嬷嬷之口谈昔日的繁华。你们看下面还见这赵嬷嬷出场么？若是生活中的真事，通常不止这一回的，总会有个前后交代、前后照应的，所谓[伏线千里]，并不是作者故弄玄虚，而是结构的需要决定的，是情节的发展决定的，更是当时的生活素材中固有事体情理决定的，作者只是在写书时[至若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罢了。可如今的刘心武之流把这小说中的某些伏线暗喻当成通例，似乎这书就是个[对称形结构]，只要前五十几回里写到的人和事，在后五十几回里必有交代。这就太程式化太刻板教条了。作者创作此书是借鉴了画画时的对比映衬手法，在前后若干情节里安排了好些伏笔暗示，以便于读者前后对照着看来加深理解，但这不是绝对的，他需要伏笔才埋下伏笔、生活中有联系有下文才交代下文，不是故弄玄虚、故意前后对应着写，前面有什么事，后文必有个相反相成的事来对应，前面写了个什么人，后文必交代其结局，这就把石头记理解成对仗工整的八股小说了。以石头记作者这样一个尊重现实、崇尚自然的优秀作家，会按某种格式程序创作这种对联式的工整小说吗？说这些是用赵嬷嬷来证明其也不尽然，这里的赵嬷嬷就是作者信手拈来为情节创作服务的，后文就再不见其踪影。若叫刘心武又会索隐她在八十回后的故事情节了，起码要描述她那两个儿子“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在贾蔷手下当差的勾当吧。其实作者这里只是为了描写凤姐的细心笼络人、反衬贾琏的粗心失人心而已，可见凤姐刚进贾府不久就获得大家的好评，“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连贾琏自己的乳母都转而托庇于凤姐门下，可见凤姐排挤贾琏的手法高明，至于[火腿炖肘子][ 惠泉酒]这些细节就更不用说了，弄得赵嬷嬷直夸赞“可是屋子里跑出青天来了。从此我们奶奶作了主，我就没的愁了。”还抱怨贾琏道：“我还再四的求了几遍，你答应的倒好，到如今还是燥屎。所以倒是来和奶奶说是正经。靠着我们爷，只怕我还饿死了呢。”这简直是用赞叹凤姐的能干来贬损贾琏的无能啊！当然我要顺便提醒大家，作者并不是仅仅在写贾琏的乳母，而是在写每个大家人家的乳母，尤其是借此顺便隐寓康熙的乳母孙氏啊！你们看[我这会子跑了来，倒也不为饮酒，倒有一件正经事，我也老了，有的是那两个儿子，你就另眼照看他们些，别人也不敢呲牙儿的。]这多象孙氏在向康熙求情啊！作者在书中每提及乳母时都不忘顺便提及曹家作为康熙皇帝乳母家的历史背景，因此请你们也要多考虑这背景，才能理解作者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