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呆子：你这话虽是真心，但仍不会被人家当好意啊！他们把你红疯子当焦大，根本没把你当宣讲红学的武训。每个搞学术的学者都应该把学术当人文科学来研究，应该忘却眼前的功利和禁忌，追求终极的真理，因为作为人文科学家就该以求索为己任，岂能在乎一时的利害得失？即使对于当局者而言，也有个眼前忌讳与长远利益的辨别问题，是拘拘于眼前忌讳服食鸦片一时止痛甚至麻醉呢？还是只取其良药苦口容纳逆耳忠言，这是关系到不走贾族箕裘颓堕家事消亡覆辙的根本问题啊！岂能因一时好恶错失治病良机、错怪治病良医？就拿现代红学来说，广大红学爱好者其实就是红学家的衣食父母啊！没有他们对红楼梦的感兴趣，红学家在社会上能有这么大的关注度吗？可这些学者不重视广大红学爱好者的渴望，不肯为他们解读红楼梦、解释石头记，还想把石头记束之高阁，[躲进红楼成一学，管他冬夏与春秋]，这不符合人文科学家的职业良心，也不符合红学的市场需求啊！我石呆子这一次之所以下决心帮你红疯子把疯谈进行到底，就是为了[把红学从红学家的讲堂上书本里解放出来，变成广大红学爱好者手里的尖锐武器！]
石呆子：说到这里，你们这坛子的金师爷又要说我谈红楼梦谈到政治了，在他看来所谓政治都是不利于维护其统制的，都在免谈之列，谈红楼梦若谈到政治肯定不利于他的统制，统统免谈。其实政治有有利于统制的一面，也有危及统制的一面，有倡导维护统制的政治，也有鼓吹推翻统制的政治，红楼梦有有利于统制的一面，也有危及统制的一面，恰似一部以情理小说面目写成的[资治通鉴]，若专看其正面，把书中的诸裙钗当美色佳人来鉴赏，当然要落得贾瑞那样筋疲力尽的可悲结果，最后危及统制；但若看出其背面的白骨如山，就能警觉到[一日倘或乐极悲生， '树倒猢狲散'，被许多夜叉海鬼拖下迷津]的严重后果，就能早虑后事、避免盛极而衰、争取长盛少衰，达到有利于维护统制的目的。而金师爷恰恰是个贾瑞贾蓉式的红旗子弟，他只看这《风月宝鉴》的正面，反对人们看其背面，反对你红疯子疯谈背面，他根本不懂[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的道理，根本禁忌人们谈到['登高必跌重'。倘或乐极悲生， '树倒猢狲散']这些[白骨如山]的统制末日，以为统制的要诀在于象贾蓉那样对付你红疯子这样的焦大，只要把你捆到马圈里塞上满嘴马粪就万事大吉了，他以为[造衅开端实在焦大]，[擅正直，秉忠言，便是败家的根本][ 箕裘颓堕皆从焦，家事消亡首罪秦。宿孽总因谈政治]，只要把人们的耳朵堵上、眼睛蒙上就天下太平了，只要把扁鹊华佗这些神医赶走杀光，他们就没病了，这不是[贾天祥正照风月签]---自寻死路吗？你们看偌大的东府是一两个焦大能骂倒的吗？蔡桓公是被扁鹊[好治不病以为功]害死的吗？曹操是被华佗砍掉脑壳的吗？实际上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大族人家都是[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呢！]老金连探春这话都听不懂，还要反对你红疯子疯谈红楼梦，他其实就是反对你从红楼梦中总结出来的格言[外患虽足惧、内忧更可悲，哀哉诸裙钗、受尽其中累]啊！
其实石头记的可贵之处就在不是仅就曹家遭难发泄对雍正的不满，就在不是仅就[雍正改诏篡位]替皇十四子叫屈，而是实事求是地替这二十年争储争位大祸造成的诸裙钗悲剧作传，再借诸裙钗悲剧揭众须眉之短，最后从[裙钗一二可齐家]深论到[金紫万千谁治国]，一下子点破众皇子争储争位是造成二十年塌天大祸的根本原因，如何解决众皇子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是挽救整个皇族末世的根本出路。这些金玉良言当时虽然没被弘历这真宝玉完全看透，但以他为首的统制集团都能容纳了，而且还把这石头记刊刻付印流行，并没有把石头记作者当焦大捆起来杀掉、把石头记当妖书焚毁，这就说明石头记根本对维护统制无害啊！听说和坤还曾为石头记的刊刻发行出过力，可为什么二百几十年后的金师爷居然连和坤的水平都不及呢？为什么如今反不容你红疯子疯谈红楼梦呢？难道如今的老金比和坤更不能识得这《风月宝鉴》的背面？我还在此奉劝老金一句：这红楼梦一书对于惊醒红楼梦中人有很大的好处，对于维护红楼使其不至于[忽喇喇似大厦倾]非常有用啊！别[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红疯子：想不到你石呆子也对如今咱与金师爷的金石之争看得这么透，可惜[这金头不是那金娲，头上哪讨老庄流？]金师爷如果有薛宝钗那样女老庄的睿智，早就去勉力补天了，哪里有功夫与咱两个呆石头饶舌？咱这两个呆石头也是两块女娲皇炼出来的无材补天之石啊！可是金师爷认为他们的天完好无缺，根本不需要补，更永远不可能倾颓，这不符合辨证法啊！再好的天也有缺、再久的天也会倾，如今我们党赫赫扬扬，已将百载，一日倘或乐极悲生人非物换，岂不悔之晚矣，还是早虑后事为好。这金师爷正当第二回贾雨村踌躇满志之时，又哪里看得出智通寺对联曰：[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奥妙呢？
石呆子：你毋须与金师爷多计较，他只知[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却不懂[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更不懂[玉多必失、金多必亡]的辨证道理啊！
且丢下这金石之争莫论，时光会证明你比金师爷更爱党和国家的，你与他这场金石之争实际上也是内外之争啊，你认为[外患虽足惧、内忧更可悲]，他却以为[内忧不足惧、疯话才可悲]，你以为[季孙之忧在萧墙以内]，他却以为[世上本无事、疯子自扰之]，你是[能于荣时筹画下将来衰时的世业，亦可谓常保永全了]，他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理这金万山干什么，还是再总结一下第十三回的内容吧。如果说秦氏的死标志着贾珍这族长地位的结束，那么凤姐的协理东府则意味着她争取其族储地位在东西两府都得到认同，因此凤姐此次出马关系非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实际上这既是康熙五十四年后到雍正元年间曹家曹頫老婆称王称霸七八年的开始，也是皇家二次废储后到康熙六十一年间皇十四子威风八面的开始。你们既要看到这凤姐理家有曹頫老婆当家的影子，也要看到这还有皇十四子当大将军王的影子，凤姐代理尤氏齐家是小事，皇十四子代理废太子治国才是大事啊！因此作者着力刻画凤姐如何整肃东府五病都是用些治标不治本的招式，就因为她是临时协理而已，只需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就谈不上[真治国]了，你们别太认真了。
但是你们看这里的脂批却非常认真，认为这里的五件事[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 [若能如法整理得当，岂独家庭，国家天下治之不难。]我在前面早就强调[必主淫][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即根子在上边啊！此五病都是下人之病、不善管理之病，实在是[大型动物皮肤骚痒]之小病啊！焉得致东府之命？更不值得上升到治国的高度深论！同样道理可联想到前面的秦氏向凤姐托梦两件后事，这两件后事根本不能挽救贾府于既倒，只能稍稍解败落后贾族子孙的燃眉之急，能算撑贾府大厦忽喇喇免倾颓的两根支柱、补贾族将破之天的女娲壮举吗？可畸笏叟却以为[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据此删去了天香楼一节，这是强词夺理，秦氏在这里托贾家两件后事的意思根本不是用这两件后事免贾族抄家之祸，而是借这两件后事暗示抄家非常彻底，只有祖茔附近祭祀供给的田庄房舍地亩才能幸免，因此这托梦明为交代后事、实为预报抄家大祸啊！[其言其意]有什么理由[令人悲切感服]、姑赦其[淫丧天香楼] 之罪呢？可见这畸笏叟是借题发挥、用这话来为[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 找理由啊！从这两处脂批你们应该看得出脂批诸人水平参差不齐，而且有些人不但不理解作者的本意，甚至反对把这些本意写入书里，那么你们当然要对所有脂批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要一概而论了。推之于第十三回的回末脂批，也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凤姐总结的东府五病全系管理者失察、被管者失职、管理不严、管理不当造成的，只要加强管理、明察秋毫、赏罚得当即可治愈此五病，也就是说实行[岗位责任制]其实是凤姐的发明，是她在东府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