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疯子:你这红楼梦深论到历朝朝纲倾颓的解说虽然重要,可是如今的评论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反感,还是仅就其具体情节说说可奇可羡、不要解得那么深奥吧。比如下面的贾珍谈到给贾敬做寿,就不由咱引发一个疑问,照你前面的这些解释,作者在第五回的曲词中该说[箕裘颓堕皆从珍],何以说成[箕裘颓堕皆从敬]呢?这贾敬已经出家去了,论理宁府的颓堕与他无涉,他虽然有[不管教贾珍]的责任,但并不常住宁府,[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贾珍袭了],[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闹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众人些头,莫过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令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看看,他连官都不做了,妻儿老小和家业全部抛弃了,甚至连自己的生日寿命都不要了,以为早晚就要飞升了,还叫他管教生了孙子袭了大官的三四十岁的儿子贾珍、替长房的倾颓负责任吗?再一个,康熙的儿子中只有雍正好道、服丹砂而死,难道这里的[箕裘颓堕皆从敬] 是隐寓雍正好道致大清朝箕裘颓堕?
石呆子:问得好!这[箕裘颓堕皆从敬]确实如脂批所云:深意他人不解。但个中关键还是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具体情节哉?石头记作者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大清朝是[箕裘颓堕皆从雍正]啊!他杜撰贾敬好道服丹砂而死虽然有讥讽雍正之意,但说[箕裘颓堕皆从敬]却不是要说[箕裘颓堕皆从雍正],而是说在石头记的初稿中本来贾珍这艺术形象就叫贾敬,因忌惮把这爬灰公直接写成贾母的儿子、造成隐寓康熙诸皇子的把柄,才把这爬灰公的艺术形象降了一辈、且写成与贾母隔府隔房的。在作品的原结构中,贾敬与贾政同为贾母的亲儿子,是贾敬荒淫失德被贾母撞破,才导致大房失宠、贾母转而信任二房的。所谓贾赦实与贾敬为同一人,贾珍与贾琏同为贾敬或贾赦的儿子,都是贾母的亲孙子,贾敬即贾赦、并没有出家当道士后服丹砂而死,而是就是贾赦那样荒淫失德啊,这才导致贾母死后把贾族继承权交给贾政的。但是作者若直接写下去就太露骨了,会招致文字狱打击的,所以才不得已把贾敬另立到不是贾母亲生的长房,而且把他写成出家求道,另设个荒淫失德的贾赦是贾母儿子,以掩饰用贾母讥讽康熙、用贾敬贾政讥讽诸皇子的创作意图,这才造成如今书中的贾族长房大房二房含糊不清的假象的。
红疯子:这样岂不把读者弄糊涂了吗?
石呆子:作者就是要把读者弄糊涂了呀,若都弄明白了,岂不要向当政者告发这石头记是反书?岂不是要把作者一家及亲朋好友抓进监狱?岂不是要象贾代儒那样把这《风月宝鉴》架在火上焚毁?作者这样长房大房地胡扳乱扯,先把当政者弄糊涂了,不去计较这其中的具体情节了,后也把读者弄糊涂了,也不去索隐考证其中的具体情节了,这样一来[假事俱糊、真理则显],[箕裘颓堕][家事消亡]的造衅开端就找到了,不在[假敬或假珍]而在允仍,不在[东府]而在东宫,在已选定的皇储荒淫失德不堪大任,在历朝历代的封建末世都没有好接班人啊!这样一来大家就能看出秦氏这样的诸裙钗悲剧的根源了,对于秦氏而言,她就是太子荒淫失德的直接牺牲品,而更可贵更可悲更可叹的是,这被贾母和贾珍冲突逼入绝境的弱女子、这些被康熙和太子冲突逼入绝境的索额图凌普等忠心奴才,却不是去憎恶贾珍或太子的荒淫失德,而是幻想着牺牲自己来求得贾母或康熙对贾珍或太子的宽恕,以换取保全贾珍或太子储位,这种不惜牺牲自己来保全别人的精神就是女娲式的妇道啊!没有这些妇道人家的主动牺牲,谁来保全新生命、谁来保全家庭和国家啊?这些好裙钗不值得赞叹吗?而象假敬假珍这些须眉浊物不应该遭到贬斥吗?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在乎和考证敬赦政珍之类具体人物的真假呢?[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
现在再谈贾珍与尤氏对话中的议及父亲寿辰一事,就可以不当回事了,只要从中看到贾敬不管不问、任由贾珍胡为就行了。倒是下面的布置寿宴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赴宴值得注意,平日贾母连个戏酒东道都兴致很高地到东府游幸,如今居然连正经寿宴都不肯赴宴了,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再谈及其中的贾珍请大夫问题,刘心武居然在这[张太医]的名分上做了大量文章,认为这张太医不是真正的太医,就是弘皙的联络员。这也太哗众取宠了,当时对太医的名分就不甚考究,人们对医术较高明的医生常尊称为太医,而石头记作者更是不拘拘于真太医假太医,不过取其医术高明罢了,这里就是要用一个民间医道高深的医生来诊断秦氏的病情,至于为什么称民间医生为太医,一则是对张医生的尊称,二则也是用张太医来反衬那些真挂着太医头衔的庸医,真挂名的太医看不出秦氏的病,而民间医生却能看出秦氏的病根,可见人们为名分所误、不能实事求是啊!刘心武连真太医假太医都分不出,还把张太医当弘皙的联络员,难道当时的弘皙已经在郑家庄私设七司?难道这私设的七司中还包括了私设太医院?难道这弘皙有钱请得起这么高明的医生当他的秘密联络员?须知名医是根本不肯参与政事的,更何况这谋反大事呢,可见刘心武毫无社会常识。
红疯子:这里谈到冯紫英,刘心武说他是月派人物,是太子党的成员,还请你解释一下。
石呆子:我懒得理这些索隐派的鬼话,这冯紫英不过是与曹家来往甚密的某些亲朋好友的代言形象,还不知道是不是与下文常和宝玉交往的冯紫英是不是一个人呢,作者为杜撰这段给秦氏请医看病的情节,才顺手把冯紫英扯进来的,想不到刘心武居然认真索隐考证起来、大胆发挥起来,真正叫作者哭笑不得。这东府倾颓、贾珍爬灰、秦氏上吊、后改成病死的整个情节都是作者据皇族废立风波编造出来的,生活中的曹家根本没有这些实事,又何处考证冯紫英的具体情节?这弘皙逆案是乾隆初年的事,而允仍第一次被废是康熙四十几年的事,二者之间隔了三十几年,康熙四十几年曹家尚在鼎盛期,有冯紫英这样的王孙公子来往很正常,而三十几年后的曹家已经半生潦倒了,哪里有资格成为弘皙逆案的同谋?更哪里有这地位请太医诊病?周汝昌刘心武说曹家回北京后又二度鼎盛起来,这是一厢情愿啊!谁见过被抄家的非皇族大家能在几年内重新鼎盛的?这里理解秦氏悲剧的前提就是与第一次废太子联系起来,而不是与三十几年后的弘皙逆案挂起钩来。但是请你们注意贾珍为了尤氏的病不顾脸面地在外求医问药,无论如何这不应该象刘心武说的那样,是对秦氏有感情,而是说明当时的太子做事任性胡为不顾廉耻啊!你们见过平常人家的公公在外面为儿媳妇求医问药吗?普通的公公若与儿媳妇有苟且之事都非常隐蔽且十分忌惮的,谁敢公开张扬?但若太子允仍就不同了,他自命为天生的龙种,天生做皇帝的材料,只是由于康熙皇帝老不死,才耽搁了他做皇帝的。在他这名分早定的储君看来,天下的女人包括自己的儿媳妇都归他这未来的皇帝支配,不存在乱伦的问题,父皇约束他教训他这是多管闲事,还不如早日禅让的好。实际上在允仍看来,自己的荒淫失德父皇是有责任的,因为父皇的健康长寿,才使他有精力却不能用在管理朝政上,当然只好往女人身上胡乱发泄了。可父皇居然不知趣地强行约束他这未来的皇帝,这当然引起他的强烈反感了,作为一个储君玩个儿媳妇算什么?连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都不敢吱声,可父皇却要逼自己的儿媳妇上吊!这是故意用儿媳妇的悲剧来警戒自己啊!自己虽不好公开顶撞,但用公开关爱儿媳妇的方式表达自己对父皇的不满,还是做得出来的,这就是书中的贾珍公开关爱秦氏生病的原因。请记住:乱伦的男女关系谈不上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