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呆子:这种思维模式完全适用于与曹家被抄家类似的大家族悲剧,须知从第一次废储到曹家被抄前后近二十年,这期间受连累的大家族是不胜枚举啊!从索额图凌普到皇长子,从废太子到皇十三子,到了雍正登基后更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朝廷上下烧得如火焰山一般。]从年羹尧到隆科多、从皇八子到皇九子、从李煦到孙文成再到曹頫、从曾静到吕留良等,这一系列的悲剧都是正邪双方[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造成的。如果说这些直接参与正邪互搏的失败者是大恶的邪人,是[罪固不免]甚至[罪有应得]的话,他们家族中的那些女儿又犯了什么法?凭什么让她们跟着受累?甚至比这些邪恶者更遭罪?象索额图凌普家里的女性比索额图凌普还要惨,允仍太子府里的女性比允仍弘皙的遭遇还要惨,其它家族也是女性最受罪,作者认为象自己这样的直接当事人[罪固不免],但这些女儿却都是无辜的受连累者。作者写这部石头记并不是替这些大恶者发泄对大仁者的憎恨,也不是为自己的悲惨下场辩护,而是替这些好女儿鸣不平啊!她们仅仅因为与这些正邪互搏者一路而来就遭此大难,太不公道了,凭什么男人们斗得你死我活,要叫女人们先倒霉呢?作者不在乎自己沉沦苦海,但立志要替这些好女儿呐喊,喊出她们的心声:[你们这些男人们的争斗何时能了?我们女人和孩子何时能好?]
当然,冷子兴演说的贾家家世也不是可有可无,但是这贾家家世也是为全书宗旨服务的,不是单纯曹家家世的复制,这就是我们总是无法在贾家家世中索隐曹家家世的根本原因。作者之所以要把贾家家世设计得与曹家家世不一样,第一个是要避开真正的曹家家世,免得产生若干麻烦,阻碍石头记的传流,第二个是要隐入皇家家世,以把读者引向深论朝纲,第三个是要读者只取其事体情理,不要拘拘于具体情节,第四当然也产生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故弄玄幻、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看了这段贾家家世,再来看曹家家世,若把二者一对照,索隐派和流言家会越考证越迷糊,可是知道曹家是受皇家大祸连累的人就会联想到皇家,就会联想到皇家的长房淫暴失德,就会联想到皇家的[真正]与[真邪]弟兄不和,就会联想到皇家的偏房魇镇正房,就会联想到康熙为诸子争储而伤脑筋,就会联想到乾隆说的[因为康熙最喜欢他这宝亲王才把皇位传给他父亲的],就会联想到是皇家的正邪之争虎兕之斗共颛之搏才造成这二十年塌天大祸、才造成无数好女儿悲剧的。若不是天塌地陷,贾家会冲家吗?贾宝玉会沦为垫脚石吗?诸裙钗会遭悲剧吗?归根结底,地上的灾难是天上造成的,曹家的灾难是皇家造成的,女娲之所以不得已而奋起补天,是共颛互搏闹得天崩地裂造成的,所以作者歌颂诸裙钗象女娲那样奋起补天还不是主要目的,主要目的是替她们呼吁[这男人争斗何时能了?我们女人和孩子何时能好?]啊!不把书中贾族上升到皇族来看行吗?
石呆子:从这个角度来认识[冷子兴演说贾家世]和[贾雨村大讲正邪论]的关系,就可以看出作者根本不在乎交代的家世是真是假,只是大致介绍一下贾家正邪各派须眉的相互关系,大致介绍一下受他们连累的贾宝玉和一路而来的几个主要裙钗,然后就借贾雨村的正邪论间接阐明自己对正邪之争的看法,借此预示贾宝玉和这几个女子都将受正邪互搏大祸的连累。其中贾事无须较真,但甄事其实是真,这里的甄家才是真曹家,甄宝玉才是真正的曹家宝玉,你们一定要记住甄老爷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他有个儿子是个有女性化倾向的怪人、他母亲非常疼爱这孙子。但是别把贾家世混同甄家世,以为这甄家老爷也与贾政一样死了大儿子、有个正出的二儿子和庶出的三儿子,还有个大年初一生的女儿当了贵妃。这甄家是的的真真的曹家,甄老爷真是曹寅、甄老爷母亲真是康熙乳母孙氏、甄宝玉真是曹荣,甄家世才是曹家世,根本与贾家世不一样,既没有东府、也没有长房、也没有生在大年初一的女儿当贵妃、也没有坏三爷,甄宝玉更根本没有衔玉而诞!这些假家事都是作者为隐寓皇家事而胡诌的,你们切不可到曹家世中索隐考证这些假事,应该到皇家事中寻找这些真事啊。这样就可以看出,这些与曹家事对不上号的贾家事其实都是为了隐寓皇家事,贾母之所以与孙氏对不上号,并不是因为她隐寓的曹寅遗孀李氏,而是因为她隐寓的康熙,贾政之所以与曹寅对不上号,并不是因为他隐寓的曹頫,而是因为他要兼寓雍亲王,贾宝玉之所以既与曹荣对不上号、又与曹荣遗腹子对不上号,不是因为他隐寓曹頫的儿子,而是因为他要兼寓曹荣和曹荣遗腹子、还要隐寓宝亲王弘历,贾琏之所以在贾政活着且还有两个儿子时就夫妇俩到二房来管家,就因为作者只能写贾珠病死不能写贾政病死,只能另设个贾珠的弟弟做宝玉,不能以贾兰做宝玉,这不是为了与曹家对上号,而是为了与皇家对上号啊。
还要专门交代一下凤姐。这里把凤姐也归于[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大家总是难以理解,都认为凤姐为非作歹,是罪有应得的大恶者,不应该算[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这还是拘拘于[正]或[邪]的定义啊。书中特别强调无所谓[正]或[邪],不过是'成则王侯败则贼'而已。不能说宝钗符合[正]的定义就不会遭悲剧,也不能说凤姐符合[邪]的定义就应该遭罪、而且还不算悲剧。我在前面着重说过,所谓[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并不是指正人君子或邪恶之人,也不是指不正不邪亦正亦邪之人,而是指受正邪互搏大祸连累的人。象李纨称得上[正人君子],但塌天大祸到来时照样连累她,象贾赦邢夫人算得上邪恶之人,但大祸不连累他们时他们照样为非作歹。凤姐最后之所以遭罪,根本不是因为她的坏事败露,而是因为她失去依恃。只要背后的靠山不倒,她做多少坏事也没事,但只要后面的靠山象冰山一样消融了,她没做坏事也照样[落地雌凤不如鸡]!说这些空话你们也不相信,就以曹頫老婆为例,她仗着娘家李煦的势力根本不把曹頫当回事,上有康熙皇帝撑腰,内有李氏做主,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做尽坏事也没事。可一旦康熙死了、李煦抄了,她就斗不过曹頫了,即使不做坏事也照样被曹找借口休弃掉,这是时运不济,不是续书中说的[福善祸淫、古之常理啊。曹家被抄就是这个道理,有康熙做依恃,再做多少坏事都没事,一旦失去康熙依恃,即使不做坏事也照样被抄家,这也就是作者为什么要通过贾雨村发表这番正邪论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要说凤姐是[那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的原因。曹家并不能算[正邪两赋之人],但它是受正邪互搏之连累,凤姐也确实有些邪门歪道,但她也是受正邪互搏之连累,包括书中正、副、又副诸裙钗,她们中有些人或偏正或偏邪,虽不全与贾宝玉一样[亦正亦邪、既不正也不邪],但这些人都是受塌天大祸连累之人,都被正邪双方逼到与贾宝玉一路去了。凤姐在为非作歹上与贾宝玉截然相反,但[在理运数上则略无差异,知运知数者必谅而后叹也!]实际上书中的诸裙钗也与贾宝玉略有不同,但这理运数却惊人地相似,就因为她们都是受贾族倾颓之连累,而贾族倾颓的根源在[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上,故其气亦必发泄到包括贾宝玉这一路而来之人身上,她们当然要遭受悲剧了。
由此也可见贾宝玉本人反不反科举、争不争婚姻自由、有没有女性化怪癖并不重要,关键在他恰逢正邪互搏之时上;黛玉跟不跟贾宝玉谈恋爱并不重要,关键在她恰逢父母双亡、林家败落之时上;宝钗是不是符合正统规范并不重要,关键在她恰逢四大家族覆没之时上;凤姐做没残忍邪恶之事并不重要,关键在她恰逢王家先倒台之时上,以此类推、不一而足,这些[一路而来之人]的悲剧与本人的或正或邪、亦正亦邪、不正不邪没有决定关系,都是受上天正邪互搏的大祸所连累。这正邪互搏是'成则王侯败则贼',不但争斗双方不分正邪,而且对这些[正邪两赋一路而来之人]也不分好歹、不分黑白、不分是非,逢上就倒霉!所以说她们是[生不逢时、有命无运]啊!一般人会把这[生不逢时、有命无运]解释成佛道思想,而作者却冷眼旁观出这是受正邪互搏大祸连累,只要正邪双方[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她们就避免不了这悲剧结局。各派势力[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她们当然会[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